Deuce【二】

温柔X残忍

泽村赶到鸟居的时候,菅原已经等在树下了。新年伊始前来参拜的人络绎不绝,哪怕是这样的雪天也难以阻挡大家向神明大人祈愿的热情。菅原还没看到泽村,他正搓着手向空气呼出一口白雾,鼻尖冻得发红。泽村停下脚步整理衣摆,这时一对男女先他一步走到了菅原面前。

女孩与他们年纪相当,亲昵地挽着同伴的手,看起来十分相爱。寒暄片刻后他们先一步踏上台阶离去,留给泽村一个沉默的菅原。

菅原戴上口罩,闷闷地跟在泽村身边,从口罩上方喷出的水雾在睫毛上凝聚成一片霜,颤动时泽村想到白鸟的羽翼。升入高中前泽村从未如此凝神专注地观察某个人类,弟弟妹妹调皮捣蛋的时候他想得更多的是要怎么改变他们,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一边偷笑一边帮他善后,他猜测不出菅原现在的心情,只知道他正心不在焉地思考其他的事情,因此才买一个御守付两份的钱、抽签的时候扯出三张符纸、一脚踩进台阶旁的雪地还浑然不知——怎么会有人这么可爱呢?

他们踏出鸟居回到街道,菅原突然扯掉口罩深呼吸,仿佛要吞下整个宫城的氧气,泽村配合着他屏住呼吸。

“憋死我了!!”

“欢迎回来。”

“哈?”

“阿菅的灵魂刚刚去神隐之地了吧!”

“莫名其妙!”

“你还记得刚在台阶上踩空了吗?要不是我你就要滚下来啦。”

“你说的是谁啊?我怎么不认识?有这样的人吗?”

“好狡猾啊,阿菅耍赖皮不想还我的人情。”

“可是我真的没有印象了嘛,”菅原垂下眼,凝结在睫毛上的白霜化了许多,濡湿了他的眼睫,“我不想欠泽村的人情,现在就还给你。”

“那就告诉我你想说的话。”

“想说的话?……你都看到了?”

“刚刚那位就是甩掉阿菅的女孩子吧?”

“喂喂,怎么说得这么难听!是和平分手啦,和平分手!”

“可是之前是你自己说的被甩了嘛……我们去哪里坐坐?”

“……来我家吧,等会一起做题。”

“可是我没带书欸。”

“那就帮我做。”

菅原早早就学会了对学问要谦逊认真、待人要温和有礼,但他并不擅长应付来得太过热切的情感,也不知道如何拒绝来自他人的爱意。展开第一封告白信时他看到这样的内容:谢谢你帮我解围,请和我交往吧菅原君。菅原坐在窗边想了整整一下午,他拼凑不出写下这些文字的女孩的面容,也找不到对应“解围”的明确回忆。其实帮助他人和散发善意都只是一种习惯,他所针对的从来都不是个体。节日里他常对藏在储物柜里满满当当的本命巧克力发愁,然后灵机一动想到可以分发给排球部的成员们。

“这样做好吗菅原?”

“这样就不会把巧克力放坏了呀。”

“带回家放进冰箱里不就不会坏了。”

“也有道理,但我不太喜欢吃甜食,爸妈和弟弟也不太爱吃巧克力。”

“你这个人……不知道该说你残忍还是说你温柔。”

“残忍?这是什么意思?”

“去训练了。”

“喂!说清楚再走嘛!……降谷!”

菅原想不通好友为什么要用残忍来形容自己,只是因为没吃完巧克力吗?他紧皱着眉毛思考这个难题,指尖的圆珠笔转了一圈又一圈。届时一位不良少女走到他桌前,吹破嘴里的泡泡糖,敲敲他的桌子:“喂,你叫菅原孝支对吧。”

菅原抬起头,少女身量娇小,却气势汹汹。她染了一头金发,整体妆容是暴走族很喜欢的古早风格。她的眉毛全部剃掉,画成两条茕茕孑立的线;过于白皙的粉底和黑漆漆的睫毛形成相当鲜明的对比。她的领带松松垮垮地拴在衬衫上,制服短裙被她换成了拖地长裙。

“看够了吗?我问你话呢。”

菅原站起身来:“是我。”

“情人节我送情书给你了,为什么不回我?”

“请问你的信是哪一封?”

“你!”女孩揪住他的领子,迫使菅原与自己平视,“你这个混蛋!竟然看都不看!” “……请问你的信是哪一封?或者,你叫什么名字呢?”

“你给老娘听好了,我叫三浦礼子!”

“哦!是黑色信封的那一封对吧?”

“……?你怎么知道的?”

“我看了你的信,不过三浦同学,恕我直言,你的国文成绩是不是不太好,真的好多错别字呀。”

菅原发觉女孩的力道倏然放松,没被粉底遮盖的耳朵先一步变得通红。迎着阳光女孩脸上的小颗粒被照得清清楚楚,这一定是廉价化妆品的原因。演变成其他更严重的皮肤问题就坏了,菅原见过不少女孩子因为被青春痘和痤疮占领的脸颊而哭泣,他毫不犹豫地开口:“对了三浦同学,你的眼睛很漂亮,但是被睫毛膏遮住了,”这是真心实意的赞美,他边说边拿起书本给她翻找图片,“你有注意到自己眼眸的色泽吗?好像黑曜石啊。”

三浦礼子先是手足无措,随后落荒而逃,留下有点刺鼻的香水味和一句软绵绵的:“闭嘴,吵死了,你给我等着!”

泽村大地笑了半天,被菅原劈空的手刀打断。

“哼,别以为我下次还会手下留情!”

“没想到还有这样奇妙的初遇,不愧是阿菅。”

“吵死了!”

“嘿嘿……不过我还是很在意,阿菅现在是怎么想‘残忍’这个词的呢?”

“……降谷说的是我没有好好对待他人的心意吧。只是对谁都很好,但并没有付出真心,这是浮于表面的温柔。”

“……”泽村目不转睛地看着菅原的侧脸。

“干什么啊?”

“没什么,你继续说吧,之后发生了什么呢?”

“礼子让我等着,我不明白她要我等什么。我瞎琢磨了一段时间‘等着’的含义,但是很快就是比赛季了,也没工夫想这些事了。之后无非就是在下一次充满巧克力的节日,打开储物柜的时候看看有没有黑色的信封罢了。……哦!从那以后吃不完的巧克力我都带回家冷藏起来了哦!!”

三浦礼子并没有在信里写明喜欢菅原的原因,她就是突然出现在菅原的面前,然后吵吵嚷嚷地消失了。菅原将最后那句宣言视为一个约定,等待是信守约定,也是他规避麻烦的借口。时光转瞬即逝,在预选赛输掉之后菅原心无旁骛地读书,回过神来早樱已经逐渐绽放,毕业式如期进行。双眼通红的女孩绞着手指站在他面前,乌发黑眸,规规矩矩地穿着制服,怀抱毛线手套和黑色的信封。

“三浦同学。”菅原认出她了。

“这次我认真检查过,不会有错字了。”

菅原交出了制服的纽扣。

“我很后悔那次对礼子妆容的评价,她本来很喜欢机车,但是因为我随随便便的一句话,她开始把自己改造成‘男性会喜欢的女性’。决定接受告白的时候我一点也不懂‘喜欢’,之后我却一点点喜欢上礼子不愿展示给我的那一部分,这造成了我们之间不可调和的矛盾。”

“原来并不是吻技烂的问题吗?”

“再胡说八道我就把你丢出去。”

泽村抬手拉上嘴巴的空气拉链。

“……一开始我还能零星捕捉到礼子的光芒,后来她藏得越来越严实了。我还是在等待,等她玩够换装游戏变回去。现在想想还是因为没有搞明白自己对礼子的感情,这种轻浮的喜欢让我不愿面对问题,甚至喜欢本身也在随着时间一点点流失。到她捅破窗户纸的时候,我其实——”

他们并肩坐在床边,紧紧挨在一起,泽村抬手搂住菅原的肩膀,无意识地用手指玩弄他的发梢。

“我其实早就不喜欢她了。但是分开这件事我却很难说出口来。”

“这也算是温柔。”

“这还算吗?”

泽村正捻着菅原的耳垂,指腹的温度将冻僵的血管暖化,和房间里的暖气一起让菅原感受到一种新鲜的胀痛感。下一秒他扑咬泽村的唇瓣。两人像在一起玩耍的小狗,很快就把床铺翻乱,最后菅原坐在泽村肚子上宣布胜利。

“这还算温柔吗?”菅原居高临下。

“算。”泽村笑着回答。

菅原莫名恼怒起来,他向上拽扯泽村的毛衣,让他们停留在泽村的小臂。然后他按住泽村的手,坏心眼地吮吻泽村的脖子,换来一阵紊乱的呼吸。菅原得意地调整姿势想让自己坐的更舒服些,却在向后移动地路途中遇到阻碍。变硬的性器撑起泽村牛仔裤的裆部、抵在菅原的身后。泽村本人则无辜地眨眨眼,像只闯祸后假装一无所知的狗狗。

“变态。”

“明明阿菅也硬了。”

菅原无力反驳,欲望早在最开始那一吻就已经抬头。

“菅原大人放我一马吧,不是还要做数学作业吗。”

更不爽了!虽然泽村已经开口求饶,但菅原总觉得现在停下反而是自己认输。忽然他灵机一动,再次问道:“这样的我,在泽村看来还是温柔的,对吧?”

“是的。”

菅原俯下身子:“你坚持这个回答吗?”

“我坚持。”

菅原解开泽村的扣子,拆下拉链。对方的呼吸再度混乱,比起上次更有甚之。他隔着内衣握住泽村,原本已经涨起的柱身在接触的瞬间变得更为凶猛。菅原的手还没完全暖热,泽村下体的温度显得有些灼人。他逼视泽村的眼睛,对方茫然地望着天花板,已经不能再与他对阵。菅原满意地笑起来,与此同时后知后觉的羞涩才开始侵蚀他的心。此前他们的肢体接触不过是到拥抱为止,当然下体逃不过勃起后互相接触的情形。但是直接用手触碰到对方的性器还是头一回。即便隔着内裤,菅原仍旧能感受到轮廓起伏,是泽村阴茎上的青筋吗?

他一边套弄,一边想象。泽村肤色比起菅原略深,想必性器也是如此,此时青筋已狰狞地爬满柱身,马眼显然已经溢出不少清液,因为布料早已被洇出深浅不一的颜色。自己在用手指吞吐泽村,想到这儿一阵暖流涌向他的下体。菅原吻上泽村的耳朵,舌头在耳廓上打转,然后他天才般想到用舌头来模拟手淫的节奏,舌尖滑进耳廓里面。

“菅——”泽村终于发出一声惊呼,真正地摇起白旗。菅原乘胜追击,满意地听到压抑的呻吟从泽村喉舌间滚落。他加快节奏,泽村不由自主地挺身向前,一手攥着床单,一手握住菅原的后颈。他难耐地伸手去扯裤子,菅原却不放开:“就这样射。” 于是泽村闭上眼,淫靡的水声不断在他耳畔响起,指节带领他往某处去。

“菅——”

“做得好。”

菅原没有放开尚在颤抖的性器,他慢条斯理地继续撸动,仿佛要捋出最后一滴精。

“这样呢?也算温柔吗?”

“嗯……”泽村还沉浸在快感里,机械地点点头。菅原怜爱地摸摸他的脸。

“泽村是笨蛋。”

“嗯……”

“泽村是小狗。”

“嗯……”

“菅原是烂人。”

泽村摇摇头:“菅原只有吻技烂。”

“……有种你再说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