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咎】春日可食

春昼晚迟,月声点滴,溢多情,回望无音

  

  范无咎回国不久,本就对自家大哥成日吟诗作画的喜好颇有微词,只是大哥揪着他的小辫子,在范无咎留学时帮忙垫了欠债,这才让无咎顺利结业回国,于是范无咎多是有口不能言,敷衍了事。

  前两日范无咎正在洋行里办妥了手续,后日正可以上任差遣,大哥于是带他攒了个局子,请了王谢柴文几家朋友,范无咎心道不妙,这怕不是要被当做笑谈一整夜。

  这晚堂局已开,醉花居的先生已到,范无咎四处磨蹭闲逛,往年幼时常去的翠园中尝了糕点,又换了身湖色竹布绸单长衫,日头偏西才终于现身。

  他大哥倒也不恼,迟到本就要罚酒,起哄再让范无咎念首西洋诗。范无咎连道几声“失敬”,又说在西洋呆惯了,没有这种庸俗习惯云云,言语之间多有奚落之意,给他大哥落了面子。他大哥正要发怒,被一人抬手挡了话头。

  “近日王教习之文说到‘祆教之行,教堂之立,但当问其可行不可行,不当问其教善不善’,多有警世之意,你弟弟正从西洋回来,言辞虽利,倒有显处观月之意,与那篇《陈夷务疏》多有类似之处。文叔叔学富南北,如牗中窥日,叔叔如何看?”

  此人开口正是想圆场,也给范家兄弟俩卖了个人情,文家叔叔倒也没拆台,给了个面子,顺着他的话说了下去。

  范无咎本性刚直顽固,又不矜其能、羞伐其德,自然也不愿要这几分故意高捧低伏的人情,认为陈旧迂腐得紧,正想开口又嘲,转头看向那位开口说话的人。

  那人坐得离桌最远,身旁有一先生掩面耳语,他便侧耳倾身,点头含笑应答,一静一动,怀古温儒之韵,言语之间并无半点戏弄嘲讽之意,倒先叫范无咎消了气性。此人以玉环系长发,身穿月白宁绸丝绣长衫,银鳞浅菊纹样,面若秋水般恬静无澜,闭眼轻笑,薄唇轻启,多有闲雅之态。他伸手接过先生递过来的紫砂茶杯,低头垂眉,细密的睫毛如同映了水汽,更显沉郁。

  范无咎怔在原地,话音已落在嘴边,就快喊了出来,却被他硬生生咽了下去,如同食了心肺的血肉那般叫人疼痛,只呆呆地看着对方,如同痴人落入蛛丝幻境之中,动弹不得。

  他那大哥见弟弟不吭声了,又看他看着谢必安出神,于是笑道:“你这么直勾勾看着你谢哥哥作甚?若是不知会他一声,他可不知道你在看他。”

  范无咎正觉得口苦,像是咽了自己的泪,本就如见故人,此时连他大哥的声音都显得缥缈遥远,向来灵巧的舌头忽然转不起来了,只轻声开口,生怕吹灭了这幻境,小心问道:“你为什么不睁眼?”

  谢必安闻声转头,笑道:“范弟在看我?很是惭愧,谢某早年眼盲,行动多有不便,受邀这局多谢范兄抬爱,还请范弟莫怪。”

  谢必安话音温柔,温吞如含玉,细柔如沐风,范无咎眼眶一热,那不知入梦了多少次的人,那快被他遗忘的声音,如波涛洪水般扑来,将他浇了个浑身湿透。

  “不、”范无咎急着反驳,他倏地想到先前大哥给他说过来人姓名,“此话多有冒昧,但谢……谢兄的‘必安’二字,可是‘周旋更张,世世必安’的最后二字?”

  谢必安面露迟疑之色,竟愣了一下,半晌才点头,“正是,怎么了?”

  “没事,没事……”

  前世本如漫漫长夜,南柯一梦,今世早醒趁欢,沉浮一生,不见旧人。

  又见旧人,旧人不识。

  谢必安也怔怔不言,他微微张口,到底无话。

  随后范无咎的心思就不在这个堂局之中了,他一面观察谢必安,一面应和他那大哥,几轮花酒喝下来,到底有几分醉意,捏着酒杯瞧着谢必安。谢必安自然不喝酒,身旁应局的长三先生便替他呷酒,两人熟稔亲密,两相无隙,不论说笑还是赋论,谢必安都颇为精专,为人进退有度面面俱到,可谓八面玲珑。

  范无咎哑然,那人与残存于记忆中的身影实在太像,若他也在今日今局之中,大抵也该如此。

  范无咎又饮了一杯酒,仰头闭目,回想百年前他与谢必安城头相遇,利枪长剑,春水新柳桃花酒,酥茶夜雪,墨砚棋盘千机局。后来披甲帅军,血溅沙场,生死相依,魂断千里。

  魂魄浑噩几百年,竟又浮醒,天地苍然,却早已换了人间,范无咎偶尔想念谢必安,醉卧松石,大梦一场不愿醒来,此后谢必安再也不肯入梦。

  “范小少爷,该醒了。”身旁的先生嬉笑着将范无咎推醒,范无咎睁眼,恍惚地应了一声,抬头便发现谢必安正在他身边。他仍坐得端正,闭着眼睛,慢慢地从干湿盘里摸出一枚板栗,将栗子递到范无咎的手边。

  范无咎迟迟未动,谢必安只当他还没醒,缓声唤道:“范弟?”

  “……我醒了,”范无咎接过炒栗子,看了眼干湿盘里的瓜果点心,一时忘了道谢,侧头又用目光描摹着谢必安的脸庞,到底是他癔症妄想,还是当真有人的容貌如此相似?他沉默半晌,突然道:“我很喜欢吃板栗。”

  谢必安的手顿了一下,又摸了两颗板栗放到范无咎面前,“顾园西边有家糕点铺子,那里的点心想必范弟会爱吃。”

  “多谢。”一时心酸如潭水漫散,范无咎默默地把栗子吃完,强打精神,与谢必安闲聊,从三江聊至西洋,无话不谈。范无咎凝神望着灯火烛光下的谢必安,他薄唇上下一开一合,一词一句,就连那笑容,都当真像极了。

  范无咎摇摇头,几分纠结伴着几分难舍难耐,到底还是不该沉溺在此等妄想之中的。

  正好见大哥送客回来,范无咎站起身朝谢必安拱拱手,“今日相识必安兄,属实是我之幸,时候不早,我们也该回去了。”

  谢必安点头行礼,差人去唤他的书童。

  范无咎本已迈出几步,又转身远望着谢必安,醉意叫他有些飘然,分别之痛迟迟没能得到宽解,于是转头问道:“必安兄,若是下次不认得我了怎么办?”

  他看着谢必安,又仿佛在诘问虚无中的某个人。

  谢必安道:“我会记得你的声音。”

  范无咎又问:“那要是我哑了呢?”

  谢必安似乎没想到有人会这么问他,一时想不出回答,院里静了很久,直到仆从自范无咎身边快步经过,发出一阵喧嚷声,范无咎才提步离开。

  谢必安睁开眼,他的眼眸灰浅无光,如同落了烟烬尘埃,滚入浓稠黑夜中。他剥了一颗板栗,自己咬去一半,将另一半放在旁边的桌上,舌尖品味着那星星点点的甜味,吩咐周围的仆从:“回去吧。”

  范无咎回了家中,如梦初醒,坐立不安,本劝告自己说这只是两人恰好同名、容貌相似,可又怎会如此轻易放宽心?如何叫他相信为何偏偏这么巧?倒不如让自己就偏信了这就是同一人,不过记不得以前的事情而已,那既然是同一人,那又叫他如何能忍受这疏离难眠之苦?

  喝了醒酒汤后,范无咎又开始惊惧这人不过是自己的幻觉,庄周梦蝶一场空,他顿时心口发紧,头疼欲裂,跑到院子里叫醒车夫,车才行出范家院子,范无咎又叫了停,倒头回自己屋里换了一身衣服,几番荒唐波折,范无咎到底站到了谢必安的院子外。

  谢必安还未睡下,听见有客人前来,正觉奇怪,可听闻是范无咎,一下子哑然失笑。

  谢必安坐在一木制轮椅上,由一书童推到院子里,范无咎正被领着进屋,谢必安闻声抬头,遣走了周围的人,才轻声唤道:“无咎。”

  夜里浓云青海,竹影绰绰,冰轮东升,谢必安如同醉了月光,竟生出几分悲戚之意,借了他人的姓名,托了相思之意。谢必安不免责问自己,遮遮掩掩的成何样子?这是要被那人笑话的。可出声仍是如此心颤又谨慎,如同托青鸟寄出一封没有回音的书信。

  范无咎眼眶微湿,前来时那股疯劲散了个彻底,他本全然把此当做一本戏折子,痴人装疯卖傻登台耍戏,逗得台下哄堂大笑,自己如愿以偿便算是值了,没想到见了这人,又开始觉得不足够了,到底贪心、太贪心。

  “范弟这么晚前来是……”

  谢必安的话说了一半便收敛了声音,他感受到范无咎凑近了些,轻轻抓住了他的衣袖,带着几分兢惧。

  “你当我在说梦话吧,必安兄……”范无咎垂着头,不知又陷入了哪段回忆之中,他又抬头谢必安的脸,神色悲切,宛若别离时反复回头描摹。

  谢必安虽有疑惑,仍温柔地宽慰对方,抬起另一只手轻拍范无咎的手背,静静地等待范无咎再开口。

  谢必安没有半点不耐,还带有几分无奈宽纵,竟是让范无咎鬼迷心窍般失言:

  “你去过越山吗?”

  谢必安愣住了,他反手握紧了范无咎的手腕,声音发抖:“无咎?”

  谢必安脑中千种光怪陆离的遐想都不敌此时一瞬的风吹草动,若这一瞬是坠入地狱的蜘蛛之丝,谢必安也会毫不犹豫地抓住,“你再说一次。”

  范无咎闭口不肯说,无声地摇摇头,谢必安有些着急,他顺着范无咎的手臂往上摸,轻轻捧着范无咎的脸颊,手指微颤,语气几近恳求,“你再说一次,好么?”

  谢必安感受到指尖沾上几滴眼泪,一时露出迷茫又紧张的神色,他轻轻用指腹擦去,“你为什么哭了?”

  范无咎的舌尖死死抵住齿面,看着谢必安的张皇失措,哽咽一声:“……我想死在越山的谢必安了。”

  那一瞬,千古往事,楼台城墙,轰然倒塌,皆付尘土。

  范无咎看清了谢必安脸上浮现的大悲大喜,他蹲下身,抬手覆在谢必安的手上,不可置信地看着谢必安,“你……”

  谢必安深吸一口气,颤抖着点头,胸口阵阵刺痛,如利剑穿破他残缺的身体,叫他几乎说不出一个完整的句子,声声泣血:“……我不知战,但知无走。”

  谢必安痛苦地皱起眉头,不再说下去,这是他当初留给范无咎的最后一封书信,霎时,范无咎全然明白,凝噎失语,恸哭流涕。

  “我……我以为……”范无咎握住谢必安的手,侧过头亲吻谢必安的掌心,明明有千言万语,他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相逢的喜悦此时已盖过一切繁冗的思绪,范无咎欲言又止,半晌才施施然道:“我很想你。”

  谢必安用另一只手抚摸过范无咎的眉眼,颤抖的湿濡的睫毛在他的手心轻轻扫过,如同羽毛,那般轻,又那般真切,谢必安低喃着:“无咎、无咎。”

  两人在院中坐了许久,直到听见西洋钟敲击声,似往水中投石,声音回荡拨开,谢必安才堪堪回神,顿觉失礼,于是让范无咎推着他回到屋子里。

  其实早听闻有客人拜访,就早已准备好了客房,现在看来倒是冗余之举,谢必安重新吩咐了仆从,让其备好了东西,然后早早睡下。

  两人在床边坐下,谢必安正轻声说话,范无咎忍不住去亲谢必安的嘴角,吞了他的声音。唇瓣不过虚虚贴着,厮磨片刻,范无咎的舌尖才珍重万分地扫过谢必安的牙齿。

  谢必安思忖半晌,试着轻轻咬了咬范无咎的舌尖,“这是西洋那边学来的吗?”

  范无咎但笑不语,看着谢必安耳廓泛红,转头想躲,不得不出声让他去把灯熄掉。

  范无咎留了盏雕花的小灯,晃动的烛火下帷幔尽显暧昧多情,他走回谢必安的身边,“我想多看看你。”

  谢必安揽住范无咎的肩膀,转头时想了想,学着温柔地凑上去,嘴唇落在了范无咎的侧脸,然后轻轻地反复挪动,吻至范无咎的两片薄唇。

  范无咎把嘴张开,乖乖地等谢必安,来者是客,便没有反客为主的习惯。谢必安却不趁机更进一步,他将头靠在范无咎的肩膀上,双手握住了范无咎的窄腰。

  “无咎,你很紧张吗?”

  “明明是你很紧张。”范无咎耳垂泛红,嘴角含着笑。谢必安在亲吻这件事上自然不像范无咎这般来得轻松,不过扶在自己腰侧的手给足了暗示,倒也让范无咎难免分神。

  谢必安揉了揉他的腰,叫他放松点,声音又轻又缓,但咬字十分清晰:“你想做吗?”

  范无咎闻言喉头一哽,他抚摸着谢必安的长发,谢必安总是问话问得细密体贴,头一次做的时候范无咎被问得烦了,就假装提不起说话的劲,没想到谢必安立刻停了下来,又是询问又是道歉,倒叫范无咎笑话了好一阵。谢必安也不恼,只贴着他说:“这就好,我怕你嫌我。”范无咎久久无言,深觉共得如此良宵,从此不念人间。

  范无咎从来不觉得这是不解风情,谢必安体贴入微,总爱记挂着他的感受,只是恍然间再听到,万种情绪涌上心头,范无咎难免有些感慨,此时又看不清谢必安的神情,于是抬起手解开了谢必安领口前的一枚盘口,直言道:“想。”

  谢必安亲了亲范无咎的颈侧,两人一边亲昵一边脱掉对方的长衫,肌肤相贴时便有一阵缠绵的暖意。好在春日已迟,夜里带着几分燥热,谢必安的手在范无咎的胸口背部游走,谢必安本就看不见,手法又轻,自然是往他身上添了一层火。

  范无咎去看谢必安,只见谢必安垂头笑着,察觉范无咎停了动作,于是凑上去问怎么了。

  范无咎自然不应话,谢必安于是停下动作,转而抓住范无咎的手指,含住了他的食指,含糊道:“你在想我为什么看不见吗?”

  范无咎有些羞愤地抽回手,谢必安倒也没用力抓着,手中没抓着了东西,谢必安的神情显得有些落寞:“眼睛的事之后再告诉你。”

  范无咎用双手揪住谢必安的脸颊,轻轻往外扯,“我不吃这一套。”

  谢必安忍着笑,又用手指点了点范无咎的手背,范无咎飞快收回了手,听见谢必安道:“你还是吃这套的。”

  “明早。”范无咎权当没听见,敲定了时间,满意地躺了回去。

  谢必安点点头,抬手摸向了范无咎的脊背,顺着摸到股间,手指在后穴浅浅画着圈,偶尔探进去一个指节,动作不急不缓。

  范无咎本就侧躺,谢必安坐在床上,用另一只手慰着他的腹部,接着手指往下移,握住范无咎的前端,“我看不见,你来。”

  范无咎于是伸手抓住了谢必安的手指,虽说感觉是谢必安在故意捉弄他,但叫谢必安顺着他的手法上下搓揉,颇得几分情趣。谢必安故作生疏,只往那根又热又涨的柱身上如同蜻蜓点水般套弄,范无咎咬紧牙关,一面握紧了谢必安的手,一面自己捏揉着,顶端小孔处不断有液体溢出来,三只手便黏黏糊糊交缠在一起。

  谢必安弯下腰,低头含住范无咎的前端,舌尖又挑又拨,范无咎呼吸一下子重了,盯着谢必安吞吐自己的性器,又发出湿濡缠绵的声音,于是阴茎更涨大几分。谢必安口腔温热,手指也没停,一只手抚摸他的囊袋,另一只手一寸寸往后穴深处探,搅弄着柔软的内壁。

  范无咎重重地喘着气,在谢必安的手指按住后穴内的某一点时,顿觉有什么一下子在他脑海中轰然坍塌,铺天盖地的热往下腹涌去,他下意识想要推开谢必安,却被谢必安察觉。谢必安轻轻用舌面扫了一下那小孔,又用手指飞快搓揉,范无咎小腹紧绷,低喘一声,精关失守,不少精液射到了范无咎的小腹之上。

  谢必安舔掉嘴边的精液,抽出了埋在后穴的手指,范无咎下意识收紧挽留,顿觉郝然,耳后一片炽热。

  范无咎趁机撑起身体跪坐,推开谢必安的两腿,埋头含住了谢必安的前端,他含得又深又急,一下子没能适应,喉头颤栗地收缩,倒叫谢必安呼吸一紧,失声道:“无咎!”

  范无咎吸吮着柱身,舌尖舔弄,故意发出糜糜水声,谢必安也不免脸热,范无咎一边看着谢必安隐忍不发,一边又做了一次深喉,手指挑逗两枚阴囊,谢必安的喘气声全乱了,双手放在范无咎的脑后,失神地捻着他的发丝。

  “舒服吗?”

  “嗯。”谢必安摸了摸范无咎的肩膀,范无咎刚刚泄了身,此时正缓和着,于是重新埋下头,专心吞吃着面前这根阴茎。

  谢必安的手已摸到范无咎的股间,指间全是滑腻的淫水,他揉着范无咎的臀部,轻声问:“能帮忙扩张吗?”

  范无咎一时没懂,直到谢必安揉着他的屁股往外掰,范无咎才懂他是什么意思,他踌躇了一下,满脸通红,想起谢必安也看不见,于是犹豫着往自己后穴摸去。

  范无咎先插入了自己的食指,反复搅弄着,始终找不到门道,又试着把两指合并探进去,出入抽插时还有点趣味,时间久了也聊胜于无,只是后穴早已空虚良久,一阵只觉邪火中烧,四肢都变得酸涩无力,范无咎一时有些着急,埋头舔了舔谢必安的阴茎,“我不太行。”

  “你先别抽出来。”谢必安于是抬手,又往后穴塞了一个关节,一时连穴口的都被撑得泛白。

  “别!”后穴本就是初次扩张,范无咎不安地一抖,谢必安拍了拍他的背叫他放松,等他稍微适应了,手指才轻轻往回一勾,将湿乎乎的穴肉挑起,立刻激得范无咎腰背一弹,转头吐出谢必安的阴茎喘气,自己的阴茎竟也抬了头,正断断续续流出液体。

  谢必安搅着范无咎埋在自己体内的两根手指,擦过内壁的时候感到一层层穴肉绞上又抖开,反复几次,那软肉抽搐着,像湿滑的肉膜,吐出粘稠的黏液,嘬着手指不愿放开。

  快意钝钝,酸胀感又浮了上来,范无咎一时对自己身体的反应感到无措,谢必安轻轻地扶着范无咎的手指抽出,两根手指湿漉漉,还牵连着黏丝,颇为淫靡地落在范无咎已被搓红捏扁的臂部。

  谢必安借其涌出的黏液沾湿了手指,再四指并入,轻轻刮着敏感滚烫的肉壁,不断挖揉挑弄,抽插深入,手法温柔,却将其肉穴调教地温顺无比,食髓知味般吮吸吞吐,手指尚浅,时间久了到底还是不得滋味,那酸胀空虚更甚,范无咎扭动腰身,不免脸红耳热。

  趁谢必安抽出手指,范无咎顺势一推,压住对方,低头舔上谢必安的下颌,又用牙齿不轻不重地厮磨那处肌肤,“差不多了。”

  谢必安明白了范无咎的意思,于是躺平了身子,让范无咎跨坐在他的腰侧,抬手握住范无咎的腰。

  范无咎一手撑着身体,一手扶着谢必安的阴茎,抵住湿软的穴口,一下子吞入整个龟头,范无咎腰腹一酸,吐出一节红舌,轻轻喘气调息。

  谢必安更是忍得难受,却只反复摸着范无咎的腰侧,腰上已覆了一层薄汗,指间一阵暖意,谢必安却觉得浑身的热都积攒在了下腹燃烧,他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不那么抖:“别急。”

  “别老是只顾别人啊……你难受吗?”虽说这话有责怪之意,但范无咎勾唇笑着,只有无限缠绵之意。

  谢必安也笑了,他的脸颊浮红,神色眷念,诚然道:“难受。”

  范无咎于是上下动了动腰,那早已扩张好的后穴顺从地打开,范无咎深吸一口气,一口气坐到了底,一瞬间被顶到了最深处,范无咎呼吸一滞,整个人被热潮烫得浑身无力,大腿轻轻抽搐着,只有那柔软的内壁不断紧缩,包裹住那根挺立的阴茎。

  连谢必安都被范无咎的举动吓了一跳,那骤然收缩的穴肉层层裹住埋在体内的阴茎,滚烫滑腻,谢必安闷哼一声,正想等范无咎缓过来,却没想到范无咎直接撑着身子缓慢起伏。

  那软肉层层推开又缠住,湿濡的液体源源不断地溢出来,擦过某一点的时候范无咎上身一抖,穴肉疯狂地收缩着,倏而紧致的内壁叫谢必安险些忍受不住。

  范无咎俯下身去亲咬谢必安的嘴唇,咬开了谢必安的喘息声,两个人唇舌交缠在一起,吮吸又舔舐,水声糜丽诱人,分开时两人皆是赤红耳面。范无咎趁机狠心往敏感处一顶,滚烫的软肉濒死般收缩痉挛,范无咎失了力气,一下子跌坐回去,顿时被贯穿,感觉自己像是被钉死在这根阴茎之上,深得仿佛顶到了最深处,只得伸长颈脖大口大口地喘气,累积的快感如同闪电般穿透他的四肢,神智也如火花般烧了个干净,甬道中喷吐出大股黏腻的淫水,浇到谢必安的阴茎上。

  范无咎两眼迷离,谢必安握住他的腰肢上下套弄,反复碾过肉壁,在一收一缩的肉穴里进进出出,发出阵阵淫靡的水声,谢必安低喘着,抽出阴茎,射在范无咎的股间,白色的液体湿湿黏黏,范无咎就去撬开他的牙关,两个人的喘息声也交缠在一起,水色交融,腰腹下湿软一片。

  范无咎翻身躺回床上,手指扫过谢必安的睫毛,谢必安眼睑轻颤,脸上红晕未退,唇若含朱,眉微斜,面稍粉,旖旎如画,勾人再入一幅朦胧多情的春宫美图之中。

  范无咎笑起来,声音如溪流潺潺淌过,谢必安眉宇间更添温柔,范无咎只觉那残缺的心口被填满了,鼓鼓涨涨得快要流出蜜浆来,他道:“你睁眼。”

  谢必安睁开眼睛,一双灰色的眼珠也蒙了一层柔和的情欲,倒映着烛光与水色,多了一层生气,如同两点灯花,由面前人亲手点亮。

  知道范无咎正盯着自己,谢必安反倒有些羞涩,他无奈地轻叹一声,翻身撑在范无咎的面前,“我想再做一次。”

  谢必安低下头,长发从肩膀缓缓滑落,如同寸寸褪去绸缎衣裳,发丝垂至范无咎的脸侧,泼墨一般轻柔的帷幕,两人发丝缠绕,秀色遮掩,谢必安静静等着,范无咎于是失声轻笑,轻轻“嗯”了一声。

  谢必安从旁边拿了一个软枕垫在范无咎的腰下,伸出手指摸下去,那后穴也正向外吐出阵阵潮湿的暖意,谢必安试着插入三指,穴肉层层舒展,于是张开手指,轻轻抠挖内壁,便感受到湿漉漉的肠壁缩紧,吐出小股小股的黏液。

  谢必安抽出手指,将范无咎的双腿扶起,自己则扶着半翘的阴茎插入,轻而易举破开了褶皱,缓缓塞入了半根。

  范无咎舒服地轻哼两声,谢必安不断按压着他的小腹,那柔肠微微朝外一吐,谢必安便整根抵入,感受温热滚烫的软肉紧紧贴着,随着范无咎的呼吸收缩舒张,又如同另一张灵巧滑腻的小嘴,随着缓慢抽插的动作啾咕作响。

  谢必安没有再动,伸出手握住范无咎早已高高翘起的前端,指法灵巧,倒如同将他浸泡在温水之中,浑身舒展,阴茎前端溢出的液体被抹去,谢必安的掌心紧紧贴着柱身,又搓揉摩挲,过电般酥麻的快感往下腹涌去,范无咎伸长颈脖,颤抖着泄了身,后穴也随之抽搐着,范无咎感觉埋在自己身体里的阴茎也胀大几分,连褶皱都被撑平。

  谢必安将精液往范无咎小腹上抹开,又抬高了范无咎的双腿,缓慢地进出着,他的额头莹着一层薄汗,粉面含春,喘息声中又是隐忍又是挑逗,压过穴肉时范无咎也呼吸一滞,不住地吸气。

  谢必安一面拨弄他的腹部,一面反复抽插,掌心温热,顺着动作贴到范无咎腹上时,范无咎恍惚间只觉得腹部被顶起了一小块,浑身一颤,肠壁一缩,吐出黏滑的肠液,缠紧了身体里的阴茎。

  谢必安快速抽插几回,淫靡水声与肌肤间拍打的声音填满了昏暗的房间,范无咎的腰肢战栗着,穴肉翁张,情潮翻涌不断,四处沾满黏糊的液体,范无咎双腿绷紧,甬道痉挛地紧缩着,快感自脊椎攀上,漫延全身,叫人失神发晕。

  谢必安埋在他的身体里,抵着深处进进出出,滚烫的穴肉紧致无比,谢必安压住了阵阵浑欲,抽出阴茎射到外面。

  范无咎喘息间抬眼去看谢必安,谢必安面颊绯红,薄汗莹莹,水光滟滟,如同抹了口脂,范无咎半撑起身体,舔过谢必安的上唇,竟让他品出丝丝甜腻滋味。

  两人靠在一起,空气中尽是性爱后糜丽又缠绵的膻气,相对无言,只是面庞温热,吐息之间,所有私心便已浮显,话语再多描摹修辞,仅是感情的缈缈回音。

  那烛火轻轻一闪,竟是燃到了尽头,范无咎回头去看,只见橙红色的火星子在黑暗中闪烁了几下,发出细碎的噼啪声,谢必安也听见了,“是灯灭了吗?”

  “是,”范无咎咬了咬谢必安的耳垂,一边摩挲着谢必安的手臂,一边将下巴搁在谢必安的肩上,嗅着缕缕如同淋了月光的檀香气味的发丝,“你又要重新沐浴了。”

  谢必安虚虚揽着范无咎,两人肌肤相贴,一片湿濡温情的暖意,他用手指挑起一绺头发,将其同范无咎的编在一起,发丝在指尖穿梭纠缠,一如二人交欢温存。

  夜间只有树阴沙沙,形影相随,谢必安心下餍足,一时懒着不动,范无咎也倚着他,半眯着眼看清浅的月光,不如趁兴睡去,赴那美景良辰。

  谢必安轻轻揽起范无咎,轻咳一声:“我叫人备了水,往西面院子过去就是。”

  范无咎借着月光,见谢必安耳垂泛红,倒一时分不清是情欲未褪,还是不好意思了。范无咎哂然一笑,就拉着谢必安一同前去,水汽氤氲,水温恰好。

  洗净后谢必安又指了路,两人一同去了西边厢房,范无咎坐在床边替谢必安绞着头发,弯下腰亲了亲谢必安的鬓角,又身手揽住了他,将头埋在谢必安颈窝处,嗫嚅道:“……兄长。”

  谢必安回抱住范无咎,细细梳理着范无咎的发丝,手指在其脑后轻轻按压打转,“嗯。”

  两人绞干了头发,宽衣躺下,范无咎舍不得合眼,就轻轻抚摸着谢必安的脸颊,谢必安握住他的手,亲了亲他的指尖,范无咎没收回手,只借着月色,轻轻往谢必安的唇上贴,留下一点清浅湿润的月色。

  范无咎沉沉睡去,梦里如同落入花海之中,无根无依的花海,他本是一人浮沉,却抓住了相随之人的双手,两人额头相抵,轻声私语,不妄死生。

  范无咎醒来时时辰不早,他讪讪转头,正好见着谢必安垂头,他自然看不见范无咎,只斜靠在床边,低眉浅笑,墨发被随意地拢在身后,似乎察觉了范无咎的动作,微微侧头,眉眼之间浮上一层笑意。

  范无咎清了清嗓子,“你醒了多久了。”

  谢必安摇摇头以示不知,范无咎伸出手,拢住谢必安的指尖,又细细抚摸过指根,最后十指相扣,倒如同两枚玉环相贴,环环相接,两人又笑了起来。

  已近正午,范无咎自然还需归家,既已相遇相逢,范无咎少有那般纠缠不舍之情态,利落地收拾了行头,在院子里同谢必安告别。

  春色盈院,谢必安换了身雪青色的衣衫,上有鎏金丝线,如绣月色痴缠深浅,衬得寡淡清浅几分,墨发披肩,与山间幽兰同静,连呼吸都觉得轻巧几分,如烟逸散。只不过谢必安抬头朝他一笑,几分鲜活、几分多情便染了他的脸颊,真当罕见。

  范无咎也笑,思回百转,提声问道:“必安兄,若我哑了,之后你认不出我了怎么办?”

  声如鸣铃一般在他心口晃荡,清脆叮呤,谢必安知道他这是在提昨日的话头,于是朝他招手,让他靠过来。

  范无咎走近,稍屏息凝神,只见谢必安抬起手,指尖轻轻落在他的眉心,又寸寸摸过他的眉眼,额头颌骨,鬓角耳垂,最后点在他的唇上,谢必安轻声说:“这般,我就记住了。”

  两人凑近,呼吸相绕。

  微风一阵,燕子斜,春色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