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苦

她是我在人世间的月亮,苦月亮。 我第一次见到老师是一次常规逃课,我照常与同桌说好搪塞班主任的理由,照常从后门走出了教室,照常打开医务室的门,却没看见该看见的人。 从我的位置到医务室最里面那张床,是一条线段。往往我站在线段的起点看着终点。 老师告诉我,她是新来的,原来的校医辞职了。 其实我根本不在意,是谁都无所谓,我只需要一张床。但出于礼貌,我对她点了点头,把用来搪塞班主任的理由拿出来,同她讲了一遍。 听完后,她也朝我点了点头,跟我说,她需要外出一趟,而我暂时会一个人待在这里。我偏头去看她,她脖子上挂着的工作牌跟着她起身的动作一起被悬空,我刚好看见她的名字。

“你不乖,为什么走神?” 老师轻轻敲了敲我的额头,我从思绪里跳出来。视线越过她的肩膀往后看去,落在她每天俯身办公的桌子上,但现在那上面有印着她的脸还有名字的工牌和我的校服领结。而她又再一次俯身,要与我接吻。 我别开头错过她,勾起嘴角笑着与她对视,感受着她的手从我的腹部一路向下,撩开我的裙摆又拨开内裤,不轻不重地按揉我的阴蒂。 老师的手生得极好看,手指修长,骨节分明似春天一场绵雨过后疯长的细竹。而这样一双清白的手,正在我的体内,为我带来欢愉,粘连上我分泌的体液,每每想到这儿我都忍不住战栗发抖。 于是伸手勾住她的脖子和她拥抱,轻轻在她耳边跟她说:“老师,这里是学校,我是你的学生,你把你的学生压在你工作的地方操啊。” 结束后,我坐在椅子上喘气,她靠着桌沿看我。我问她看什么,她答非所问,捏起我的校服领结,回答我能不能把这个送给她。

“你为什么喜欢这些领结?” 我看着老师把她的收藏从抽屉里拿出来,和之前的每次一样,一个一个为我介绍这些领结的主人,还是忍不住开口问了。 老师看着我似乎是有些吃惊。但并没有回答我。 只是走到柜子前,和之前的每一次一样,从柜子里拿出一个款式老旧的领结。那个领结通身都是绸缎一样的蓝色,很素静很沉稳,除了缝在中间的一颗红色水钻没有别的点缀。我想象着它的主人。 是如何说话,如何看人,如何走路,如何转身。而老师也如之前的每一次一样,为我的脖子上扣上这枚领结,我想无论如何也不会是我这样的人。 然后她过来与我接吻。 那是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她没有为我介绍完她的收藏品,我们就开始做。 校服是在客厅里就脱下了的。她与我拥抱,熟练轻巧地解开我的内衣,温柔地把它从我身上褪下来。她问我穿得舒服吗。如果舒服她下次还会带我去那家内衣店购买,不舒服就换一家。 那天,在这里,我们刚做完。我背对着她穿衣服,她从后面轻轻包住我的身体,头靠在我的肩膀上,蹭着我的发丝细细亲吻我的脖子。然后一双手微托起我的胸告诉我,很漂亮,是独属于少女的,用少女的一颗青涩的心滋养着的。又拿起挂在我手臂上的内衣,让我屈着上身,为我套上肩带,手臂环着我把内衣贴在我的胸上,乳尖和布料接触让我一阵寒颤。 不合适了,她一边扣上扣子一边说。 穿好内衣,她把我转过身面对着她,但是很漂亮,她告诉我。 她喜欢我的身体。她不止一次告诉我,不止一次注视着,不止一次亲吻着。少女的身体就是天然的培养皿,于是她的话语,她的目光,她的嘴唇都是活着的,每经过一片皮肤就在那里种下生命。 然后我们一起等待着,一起盼着,心跳。 然后我们在少女被杀死的瞬间,接吻。 在试衣间,我试穿了两件内衣。一件黑色罩杯外裹了一层蕾丝,两相连接处镶上了一只蝴蝶。我穿戴好问老师如何,她看着镜子里的我说很好看。另一件纯白布料上印了些粉色的小花。我一样问她如何,她一样看着镜子里的我,笑着回答很好看。 于是我选择了后面一件。 只是觉得,老师或许更喜欢后面一件。 从店里出来,我拉着她去了商场厕所。把内衣拿出来,问她要不要现在就帮我换上。老师看着我,没说话,只是又把内衣从我手上取下装回袋子里,牵着我的手要拉我出去。我没动,她只好蹲下与我说,这里很脏,不适合。 我没问是不适合什么。那件内衣,还是我。

看着老师的笑,那是我从没在她脸上见过的弧度,自然又放松。于是我意识到,时间到了。原来是时间到了。 好苦,好苦。苦味从她抚摸过的每一寸肌肤里渗透出来,从这间公寓里的每一件家具里生长出来,逐渐淹没了空气。 我张了张嘴,发现无法发出声音。 又动了动身体,发现根本不能动弹。 我被放在了原地,神轻柔地在我的身体里钉下钉子,拉出铁链与地板相连,蛮横地扯着我的心脏,持续发狠地疼。 是这样,是我擅自闯进油画里。所以这是我的惩罚,神残忍地惩罚。 直到另一个女人转身发现了我。 她非常漂亮,比我想象中的还要漂亮许多。不管是旧领结还是白内衣,她都是最适合的。她像一朵被养在透明玻璃房里的白玫瑰,不需要荆棘,因为自会有人保护她。 她朝我走过来,问我怎么了,为什么流泪。一双眼睛水盈盈的也含了泪。 我没有回答,我依旧发不出声音。似是我的眼泪越流越凶又不说话,她转身看向老师,问她该怎么办。这时候老师才看我一眼,我想伸手再向她讨要一个拥抱,只是我不能动弹。 后来她问我是不是老师的学生,我说是的。她又问我为什么现在来找老师,我没回答,先抬头看了一眼老师,老师似乎在紧张。 居然在紧张吗?因为我? 老师,您因为我而紧张吗?是不是说明我在这一刻这几秒里,拥有着全部的您?您的心您的身体您的情绪。我好高兴。 所以别担心老师,我不会说出什么的。没有什么好说的。 我告诉她,上次老师带我回家擦药,我把东西落在这里了,今天过来取回去。 她看着我,问我是什么东西。我说是一枚校服领结。 我从她的手上接过领结。面对着老师,把领结重新别在了我的脖子上。 您知道吧,我在同您道别。 您知道的。 关上门那瞬间,我看见您又拥抱着她,头放在她的肩膀上,脸颊蹭着她的发丝,细细亲吻她的脖子。 我在同您道别。 只是您无动于衷。 我被杀死了,可您怎么不与我接吻呢?

老师,妈妈。 我现在好快乐,像老师的拥抱和妈妈的臂弯,在拥着我。 我伸手向您。 妈妈,妈妈别离开,我好难过,请您抱紧一些,请您紧紧把我抱在怀里。 妈妈,我好像在流泪。您能不能为我擦一擦? 妈妈我是不是已经在您的子宫里了?我觉得好温暖,好温暖,你的身体包裹着我,我似乎能感受到您的心跳。 妈妈,您用自己包裹着我,我好安心。 妈妈…我就要出生了,您开心吗… 我就要出生了… 您开心吗? 妈妈…妈妈…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