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及】I DO

Written by 世界边境的多多多多 — August 14, 2022

*全文近5k *1117牛及日快乐！

牛岛若利第一次向及川彻求婚，是在18岁的暑假。

那是一个还不算炎热的上午。昨日倾盆的大雨把夏天的暑气浇了个干净，在地面上留下深浅不一的小小水洼。及川迈着轻快的步伐跑在路上，享受着这来之不易的清凉。

他的目光轻轻落在被雨水冲刷得愈发葱翠的树木上，划过略有些阴沉的天空，最后在无比熟悉的街道上徘徊驻足。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他就要离开这里去往一个陌生的国度。

他并不知道自己的这一选择是对是错。在和何塞聊过之后，他的心中被继续磨炼自己的冲劲所填满，但不能不说没有一丝逃避的想法。高中三年历次大赛中的名次让他几乎无处可去，虽然有大学向他发出邀请，但于他而言都并不理想。除此之外，还有——

他和牛岛的关系。

及川愿意将这一切归因于运动完之后过度的多巴胺分泌，以及心理学那著名的曝光效应*。在初中一次训练赛之后，他和牛岛在更衣室门口相遇。正当及川计划着像往常一样给对方几句嘲讽外加一个白眼然后潇洒走开时，自己突然被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量按在了墙上。他略有些惊讶地抬起眼，却更加惊讶地看到了一个几乎是面红耳赤的牛岛——对方的双唇嗫嚅着，似乎要说出什么不得了的秘密，或发表什么耸人听闻的言论。

“及川…请问你可以和我交往吗？”

也许是眼前的牛岛太过新鲜，让他实在很想知道后续会发生什么有趣的事情；也许是因为对方的眼神直白到灼人，令及川实在有些躲闪不及；总之最终的结果是，他在牛岛不可谓不坚实的臂膀之间点了头。

从那之后，两个人的关系便进入了全新的状态。应牛岛的要求，两人会在休息日进行一些约会活动（包括但不限于一起去看排球比赛），并在高中之后成功上了三垒（这里是及川的要求）。春高最后一场比赛的落幕昭示着少年们高中生活的结束，也意味着他和牛岛的关系不得不迎来转折点。继续还是中断？如何继续？又如何中断？及川发现自己完全无法给出这些问题中任何一个的答案。

于是他选择了不太光彩的逃避。他隐约觉得，可能隔着一方海洋，自己才能真正想清楚某些事情。

鞋底踏上仍旧湿润的地面，在离开时带起微不可查的水滴。及川在十字路口转弯，却惊讶地发现自己的烦恼已经化为了实体——牛岛杵在清晨人流稀少的人行道中间，清晨的阳光落在他的发梢；从身上的运动服可以推断，对方也是刚刚结束自己的晨跑。他看到及川跑来，微微抬起一只手，像拦出租车一样拦下了对方。

“怎么了，小牛若？”及川又露出了和往常一样生人勿近的表情，“我晨跑还没结束，有事情快点说。”

他突然注意到对方的神情似乎与往日不同：那副几乎没有表情的脸孔现在挂上了焦急，像是排队买冰淇淋的小孩终于移到了队伍的前方，只要再等一个人就能买上那日思夜想的冰凉奶油团。正在他的耐心已经快被沉默折磨殆尽时，对面的人终于缓缓开口：

“及川，我们订婚吧。”

一阵沉默。及川突然觉得今天的空气潮湿得有些令人心烦。

“我知道这很突然，但这似乎是唯一可行的方法。”牛岛竭尽全力解释道，“我从岩泉那里听说，你过不了多久就要去阿根廷了。虽然我认为这对你而言风险太大了，但最后还是决定不干涉你的选择。可是这毕竟是异国。我们之间的关系……让我不太放心。所以我想，如果能有一个类似于保险的东西再好不过。正好前段时间我刚好成年*，所以……”

牛岛刚开始论证自己看似突兀的请求时，还能看到对面人因惊讶和无语微微眯起的眼睛；但随着笨拙的话语从他嘴中流出，及川的头逐渐低了下去，让略有些发长的刘海悄悄盖住了那双棕色眼睛。经验告诉他这不是什么好兆头——于是他适可而止地停下了。

两人之间的空气不知凝固了多久。正当牛岛想要开口继续时，及川突然用一声轻笑截住了他的话头。及川抬起双眼，对上对面人饱含期待的目光。

“别做梦了，牛岛若利。”他说，“我们之间，还是算了吧。”

于是排了很久队的小朋友被告知，冰淇淋被他正前方的那个人买了个精光。

18岁那次求婚之后，牛岛本以为自己和及川的关系就该这么结束了，甚至在对方离开日本的那天只顾着漫无目的地在他俩曾经一起去过的地方游荡，连最后的送行都没有参加。他乐观地安慰自己这只不过是青春期一段宝贵的经历，尽自己所能把从未应付过的悲伤埋在心底。只不过是他在日本打排球，及川在阿根廷打排球，他们之间不再有什么关系——

仅此而已。

但这一切在两年后被重新打破。他和及川在赛场上相遇，新的队伍，新的国籍，新的身份，不变的只是相互对立的身份。他感觉及川在南美那充足阳光和开放民风的滋养下像是完全变了一种风格，小麦色的皮肤和在训练下更加饱满的肌肉为这一切镀上一层蜜糖色的诱惑。虽然他尽量控制住自己不要向那边看去，但若有若无粘在对方身上的视线太过直白，让他十分不好意思地收到了队友的多次提醒。

牛岛愿意将这一切归因于运动完之后过度的多巴胺分泌，以及心理学那著名的曝光效应。不知是因为他在久违的和及川交手的兴奋中变得有些忘乎所以，还是因为分离多年的前男友以另一种更加耀眼的形态出现在了自己眼前，他在比赛结束后冒冒失失地把人堵在了更衣室的走廊上，不禁令及川笑他快十年了还是没有任何长进。

“我是单身啊。”及川笑着向他队服口袋里塞进一张小小的纸条，“一晚上的话，我是不会介意的。”

于是在牛岛和及川分手的第二年，两人又重新体验了中学时代的激情。身下的床垫随着翻身的动作发出吱呀声响，及川正要转过身去睡下，却被身边的人一把抓住手腕扣住。

“及川……我很想你。”牛岛低沉的声音蒙上了一层暗含情绪的喑哑，“很抱歉，无论是当初还是现在，我始终没办法理解你的想法。”

“但我想你能理解我。”他把压在及川腕上的手掌慢慢挪开，将裁量权完全交给身旁的褐发男人，而自己静静等待着审判的降临，“两年前最后见到你的那天，我说的话并非玩笑，我当时只是希望能把自己生活中重要的那一部分抓住。可能有些不合适，但我当时的确是那样想的。”

“所以我可以再拥有一次机会吗？”

月光透过只留了一条缝的窗帘，静静地倾洒在两人之间，在床单的褶皱上缓慢地爬行。及川轻轻闭上眼睛，在一片寂静中翻了个身，任由那冷白色的光落上他的背脊。

“可以。”他说，“但是必须一切清零。”

牛岛若利第二次向及川彻求婚，是在24岁的冬天。

在经历了所谓的异国他乡破镜重圆之后，两人的关系重新回到了为零的起点。牛岛开始像学走路的小孩子一样，跌跌撞撞地重新摸索和及川的相处模式。他会从波兰不远万里飞到阿根廷，横跨时区与南美半球的两季，只为在那人回到公寓时给他一个惊喜；他会每日发去问候的短信，虽然被嘲笑像老妈一样但仍旧锲而不舍，就像那从不晚点的天气预报。他以自己笨拙的方式把真情剖给及川，感觉到对方向小动物一样慢慢放下戒备，有时甚至还对这种方式十分受用。

到了这一年的末尾，队里终于难得的放了假。这是默认预留的回家的日子，对于及川和牛岛而言也不例外。上一年由于及川集训时间冲突没来得及回家，但今年两人总算都顺利回到宫城。

在12月31日的白天，他像往常一样谨慎地打齐标点符号，把邀请及川晚上一起跨年的短信发了出去。对面没过多久就来了消息，表示自己那个时候已经约好了和家人一起。牛岛的心一沉，正当手指滞留在键盘上方准备打下不再打扰的字句时，手机又别别扭扭地震了一下。

【20:03】

我和家里人说好了

这可是及川大人珍贵的跨年夜如果你敢安排什么老掉牙活动让我失望的话

【20:04】

就好好等着吧！！

[表情]

牛岛攥着因为充着电微微发烫的手机，嘴角牵起一个难抑的笑容。

于是在12月31日的当天晚上，及川和牛岛站在略有些拥挤的广场上，看着口腔里哈出的白气默默消散在被灯火照亮的、冬夜的空气中。牛岛牵起对方的手揣进自己兜里，在感受到对方缩回的动作时有些狡猾地在手上加了些力气，满意地收到身边人的一记眼刀和逐渐变得安分的手。

聚集在这里看跨年烟火的人潮熙熙攘攘，及川围在围巾下的脸感到了一丝热意，开始微微有些泛红。他侧头看到比自己略高一些的牛岛，漫散射的灯光和温暖的白气让描摹出对方侧脸的轮廓，让他看起来像是圣诞橱窗里摆放着的礼物。及川讪讪地收回视线，心虚地感觉到自己被对方攥着的左手开发汗。

两个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时钟在不知不觉中慢慢向12点前进。牛岛右手攥着及川的手，左手攥着戒指盒，现在满脑子都只剩下怎么把这两样东西串联起来，于是回话几乎是驴头不对马嘴。在离跨年还有2分钟的时候，及川终于难以忍受自己男朋友一直在走神的态度，开始一声高过一声地抱怨起来。在对方不满的抗议之中，牛岛不得不提前实施自己的跨年准点求婚计划。

他没有单膝下跪，因为及川和他吐槽过阿根廷在大街上求婚的情侣让他感到多么尴尬；他也没有准备什么助力亲友团，因为及川肯定不想在这个重要的日子里看到白鸟泽伴郎团；他也没有背诵自己提前写好的动人发言，因为这实在不太符合自己的风格。牛岛只是简单地掏出了被自己的汗水微微浸湿的丝绒盒子，在及川面前轻轻打开，问出了那句已经问过一次的，简单的话语，

事实证明，计划并没有被打得很乱——及川在看到戒指盒里精心安置的银色小环后，足足沉默了两分钟之余；而这两分钟对于时间按部就班地走到零点而言，早已绰绰有余。于是庆贺新一年的烟花在空中绽放，人群在为这人为设置的特殊时刻而欢呼，只剩下他们两人被封在了沉默的茧里，像是热闹博物馆里的两尊雕像。牛岛看到对方的眼里绽放出绚丽的光彩，仿佛美丽的蝴蝶被定格在琥珀里的一瞬间。

及川轻轻地笑了。他的声音很轻，但被牛岛敏锐地捕捉。冻得有些发红的右手抚上盒子，带着温和而又不容置疑的力道轻轻推了回去。

“还不是时候，”他说，“再等等吧。”

及川彻在14岁的时候接受了牛岛若利的告白，浑浑噩噩地挥霍了四年之后，在18岁的时候从他身边仓皇地逃开。他依然记得自己坐在飞往另一个半球的航班上，看着熟悉的陆地在视野里缩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蔚蓝得有些不现实的海洋，和洁白又厚实的云层。他整个人仿佛也被抛到了高空中，在飘忽的陌生感中开始全新的生活。

在阿根廷的生活中就像从高空中坠落。没有任何落脚点，没有任何依靠，有的只是再不努力就要被失败吞噬的恐惧。那个遥远又熟悉的国度在记忆里化作老旧的装饰画，又时常在深夜的梦中找上门来——青叶城西，春高，推起来吱呀作响的排球筐，细尘纷飞的运动器材室，汗水，还有——

牛岛若利。

及川开始庆幸自己当初的选择。在进入了这样一个全新的环境之后，他才能真正抽出身来审视过去在宫城发生的一切，审视他和牛岛这几年来纠缠不清的关系。刚开始答应他的时候，与其说是喜欢，不如说更多的是想看小牛若吃瘪的样子；但随着后面的逐渐相处，他逐渐发现了对方身上和自己互补的、许多可爱的地方。作为生日礼物的新护膝，约会时去看的排球比赛，在自己佯装生气时的茫然无措，被半强迫着白日宣淫时紧张又难以自抑的表情——这些都让他十分受用。

果然只有排球笨蛋才能配得上排球笨蛋。

随着及川认识的人越来越多，他越来越觉得牛岛是那个特殊的存在。于是在那场比赛之后，他早早准备好了那张写着自己酒店房间的纸条，又在走廊上安排了所谓的偶遇。他抛出了从头开始的机会，而牛岛依然像若干年前的那个初中生一样，带着欣喜的心情将它接入了手里。

但及川心底十分清楚，除去这些简单的所谓“喜欢”与“爱”，他和牛岛之间还有着更复杂的东西——他的失败，他的泪水，他的恨，被和这些感情一并乱糟糟地掺杂着，像是无法澄清的浊液，又像是被密密匝匝混织在一起的细线。只要他们两人还在打排球，只要他们两人依旧立在网的两面，这些情感就无法被完全分离，他们就无法以普通的方式相爱。所以他拒绝了24岁那年，牛岛在跨年烟火下精心筹备的简陋求婚。

手中排球弹在地上的声音将思绪拉回了现实。及川向曾经做过的千百次那样，抛球、迈步、腾空，在恰到好处的时点重重击下，满意地看着排球带着旋转飞向网的另一侧。光从大开的体育馆门口涌进，描摹出一个熟悉的人影。及川悠然地把手插进口袋，和那人一起踱步到网前站定。

他隔着一张球网看着牛岛，对方还在因为快走而微微喘着气。他没有把退役的消息提前告诉牛岛，于是便在意料之中地收到了对方焦急的一通电话，和一天之后紧急降落在阿根廷的牛岛本人。他想起初中时对方告白的不安，第一次所谓求婚时的理直气壮，月光下说出想你时暗流涌动的眼神，和被跨年烟火照亮的面庞。

于是他掀起球网，跨越空间，跨越时间，跨越迷茫与痛楚，跨越爱与恨。他走到牛岛身边，从常服的口袋里掏出一枚闪着银光的戒指，轻轻套在对方的无名指上。

他轻轻笑着说：“我愿意。”

end

注： *曝光效应：社会心理学把只要经常出现就能增加喜欢程度的现象称为曝光效应。 *日本满18岁即可结婚。

很想写两个人结婚但不知道为什么最后写成了求婚（）下次再也不极限肝文了！！总感觉有很多没写到的地方希望大家可以看得开心TT 1117牛及日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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