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罗马AU】征兆 3

人们会怎么想?人们会怎么说?

警告:因为设定时代和生活经历的原因,角色将有不符合现代观念的行为与想法,可以说和原剧人物相差千里。请谨慎考虑是否要将此文当同人观看。

“被告马提亚•拉维尼亚,已故盖乌斯•马提乌斯和已故拉维尼亚•朱莉亚的女儿,被控不洁的维斯塔贞女。你依然宣称你是清白的?”

“法庭,列位祭司阁下,我无罪。”

“那么我们愿意安排其他女祭司和医者来当庭确认这一事实。”

“我、我拒绝。”

“你是否准备施行神迹可以证明你的贞洁?筛子和水缸也可以被安排1。”

“我不需要神迹的证明。”

“各位祭司团成员的意见是?”

“被告拉维尼亚,因触犯守贞戒律,给罗马招致灾祸。灶神的火焰烧毁了罗马。有罪。”

在罗马焦黑的断壁残垣之中,拥挤的人群中翻涌着兴奋的沉默,盛装的祭司们簇拥着一台细长的轿子行进过废墟的街道。轿子上刻有古老的咒符与花纹,深色织锦的轿帘拉得格外紧,远看格外像一具棺材。

前维斯塔贞女拉维尼亚、或者拉维尼奥,照常编着新娘的辫发2,头巾、面纱和长袍整齐——比平时要华丽一点,从绣花和材料看,亲属给伊最后打扮时花了心思。这一切都被裹在一层亚麻裹尸布中。裹尸布包得很紧,拉维尼奥完全动不了。伊透过亚麻布和织锦的轿帘奋力呼吸,因为这是犯人现在唯一能做的动作。

吸气,呼气……

拉维尼奥能想象人群屏声静气却伸长了脖子观看的样子,挣扎着控制他们的唾沫不要从嘴角流出来,正如伊能想象这桩案子是人们茶余饭后绝佳的嚼舌根话题。一个与性丑闻相关的女犯——事实上任何女犯,总是给公众隐秘或不隐秘的欲望提供一场盛宴。

吸气,呼气……

当女犯是一名触犯守贞戒律的维斯塔贞女,只会尤甚。伊的处刑被包装成一场葬礼,一场求神原谅的人祭。对于公众来说,这带来处置害群之马的抚慰,带来万事即将向好的承诺,同时是一场无声的巨大狂欢。就在那些状似肃穆的看客中,也许有几只手就藏在长袍里,就着这桩丑闻自渎。

吸气……轿子停住了。一个非常熟悉的声音在唱诵此种仪式中的祝词。拉维尼奥有时也听到这声音从伊自己口中发出。犯人想象大祭司背对轿子,即面向整个罗马的人群,高举双手,直指天庭,听完了所有对神祈求宽恕的古老句子。

轿帘被掀开,突然的光亮透过亚麻布照在拉维尼奥脸上,过于刺眼,伊反射性闭上眼睛。有人把拉维尼奥扶着站起,犯人依然拉住裹尸布,像拉住另一层面纱,或铠甲。但有人扯下了伊头部的裹尸布,向沸腾的人群展示精巧面纱和头巾上讽刺似的花冠——用于献祭的动物总是被装扮得养眼,以调动众神的胃口。拉维尼奥为贯穿全年的大小祭祀准备了多年的食物,伊太熟悉这套流程了。犯人唯有继续紧闭着眼。那薄薄的眼皮仿佛是伊的最后一层防护。

红色,闭上眼睛之后的视界是红色的,血的颜色——古老的习俗礼典规定了针对维斯塔贞女的处刑不得见血,正如法律规定了没有死人能被埋葬在罗马城中。因此,他们要活埋拉维尼奥。

有人把手搭在犯人肩上。拉维尼奥睁开眼,隔着面纱看见一张仿佛铜镜中的脸。大祭司,或犯人的唯一亲属,同胞哥哥马提乌斯扶着拉维尼奥,引着伊走上去往地下室的台阶。拉维尼奥穿着最好的一身衣服,头顶新娘编发和花冠,多么可笑,好像马提乌斯不是作为大祭司在献祭犯罪的贞女,而是一家之长在嫁妹妹。

走下台阶的时候拉维尼奥的长袍绊了一下——这种程度的装扮从来不是为实用设计的。行刑人伸出手来扶伊,伊没有理会。犯人挽起长袍,最后回头看了哥哥一眼。大祭司给了伊一瞥,转过身去面对开始喊着号子催促填土的激奋人群。拉维尼奥高昂着头,背对全世界走下去。

地下室的门关上了。

拉维尼奥从噩梦中醒来,冷汗从绷带的缝隙流进灼伤处,伊咬住嘴唇,逼迫自己把注意力放在口中的血腥味上。床头放了一大捧迷迭香和几只柠檬,但依然盖不住治疗烧伤所用的猪油气味。一个人皮肤上抹着猪油,很容易错觉自己是即将上烤架的一块肉,也就会有那样的梦。绝不是因为——

借着夏日极早的蒙蒙天光,拉维尼奥的视线聚在地上一团烧焦的红色布料上,伊伸手——牵扯到背上的烧伤,伊的喉咙里忍不住发出一声闷哼——摸了摸烧焦的发梢,是有人拿这块士兵的披风扑灭了拉维尼奥着火的头发和快烧光的头巾。拉维尼奥一个激灵坐起来,再次被牵扯到的烧伤令伊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喝,如同气流啸过狭长的山谷。

床上有什么别的东西在动。

拉维尼奥掐住手臂,闭紧嘴。掀开被子一角,昨夜从火场里被抱出来的阿米莉亚,六岁的新贞女,手里还抓着拉维尼奥的发绳,终于暂时陷于甜美的梦境。拉维尼奥给小姑娘掖上被子,悄悄起身,尽量无声地在空荡荡的别墅中穿行。在大祭司从独裁官位于安提悠的别墅赶来之前,这房子里的男人最好被清出……请出去。

拉维尼奥没有找到另一个人。透过窗子还能远远看到罗马方向的黑雾烟尘,伊的伤口疼痛,只得紧紧攥住那块烧焦的披风以泄愤,指节发白。克里夫斯、鲁布里亚、克劳迪亚和卢西亚,伊默念,每一个都是伊没能救出来的维斯塔贞女,每一个音节在胸腔里沉重地回荡。

马提乌斯可能快到了。

拉维尼奥折起披风,打开床脚的木箱,那是母亲留下来的。伊把烧焦的布料藏在层层叠叠的古旧嫁妆丝锦羊毛之中,而没有扔进垃圾筐——是的,马提乌斯和他的人马可能检查垃圾筐,但是罗马还在燃烧,一块烧焦的布料又有什么要紧?

事实证明,和大祭司的会面并没有拉维尼奥想象中严重,或者说,事实已经足够严重了。

“你是说维斯塔贞女全都死在火灾里了?”大祭司风尘仆仆,眼圈深黑,显然赶了一夜的路。

“是,除了阿米莉亚贞女,大祭司阁下。”拉维尼奥望向毫发未伤的小贞女,她正忙着把所有迷迭香的叶子都扯下来。

“还有你,拉维尼……拉维尼亚贞女。”大祭司沉吟一会,做了个手势让其他人出去,关上门。

拉维尼奥在门锁上后数完了该有的所有离去脚步声,才开口:“但我已经不是……”

“缇利亚3,”哥哥叫了拉维尼奥的小名,“跟我说实话,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

“什么都没有发生,马提乌斯。”拉维尼奥背上的伤依然给伊火焰的感觉,伊觉得口干舌燥。

“在那之后呢?”

“什么也没有。”拉维尼奥坚决地说,仿佛决心不仅说服大祭司,也说服自己。

“新的维斯塔神庙会建起来,我需要你帮忙训练所有新招募的贞女……”大祭司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拉维尼亚贞女。”

新的。好像一支坏了的饰针,能马上买另一支来代替。“坏了的”奴隶,也能买另一个来代替。死了的维斯塔贞女,能招到新的女孩来填补空缺。

“还有一件事。”拉维尼奥努力吞下一口唾沫。这件事如此明显,伊简直不能相信大祭司没有第一时间问起。拉维尼奥拿不准自己是否应当比通报贞女们死讯时显得更忏悔些:“圣物4,我没来得及。”

大祭司露出了今天的第一抹笑意:“如果有什么让我想感谢众神的话,那就是你没有为了那座像再冲进火海。”

拉维尼奥打压下被一双手臂箍在腰上的感觉,伴随着关于火、疼痛与烟尘的回忆,因此伊努力唤起对那座木像和丧生者的失落感。拉维尼奥发现自己期待着大祭司的责难,作为幸存者伊需要愧疚甚至罪名的包裹,以隔绝火焰,隔绝疼痛,隔绝烟尘,隔绝血肉,以留在空中。“但是圣物是被从特洛伊带来的!”罗马祖先的名字5现在叠出了另一种回音,因此伊巧妙地将之避开了:“圣物被毁……”伊及时停住了,没有把训诫里那句“罗马将有大难”说出来——好像现在还不够“大难”似的!

“我听说维斯塔的圣火也已经被熄灭了。”马提乌斯干巴巴地说,“问题不是,圣物怎么了,问题是,人们愿意相信什么。”

“难怪罗马的繁荣稳定全靠我们拼命打仗。”一个嘲讽的声音在拉维尼奥脑海里响起的时候,大祭司拉住了拉维尼奥匆忙打理的头巾——也许及时把伊拉回了现实。

以拉维尼奥觉得似曾相识的动作,马提乌斯把伊的头巾从背上掀开,无论在神庙等级里还是家庭法律中,他都是拉维尼奥的监护人。“你知道猪油的味道有多明显吗?我新看到一个埃及的方子比这管用。让我来看看伤势,缇利亚。我不准备现在就放你去哈迪斯那里与父母团聚。你想都别想……”

他没有停下来给拉维尼奥说话的机会,拉维尼奥也没有话说。伊只觉得非常疲惫,什么都不再想。哥哥在这里,那么拉维尼奥似乎可以暂时什么都不必想,任马提乌斯唠唠叨叨解开绷带。部分烧伤的皮肉粘连在了布料上,在让撕扯的疼痛把自己推进昏迷之前,拉维尼奥的最后一个念头是:

感谢诸神,双生子的心灵感应只是传说罢了。

1 历史(传说)中曾有受控的维斯塔贞女通过祈求神迹,以筛子打水而不漏一滴,证明自己无罪。

2 维斯塔贞女的日常发式与古罗马新娘的发式一致。

3 Tilia,拉丁语中的“椴树”。正如 Caligula 的意思是“小靴子”,在此作为外号/小名。

4 传说中罗马人祖先埃涅阿斯从特洛伊逃难来时所带的雅典娜木像,几世纪来在维斯塔神庙中保管,被视为罗马统治的保证。历史记载中这一被认为是该圣物的物品并未毁于公元64年的罗马大火,此处处理纯属虚构。

5罗马人祖先埃涅阿斯,与箭手同名。

评论音轨:我尽力考据了但是有些细节我实在没找到,就编造了一下。

被控的维斯塔贞女的确上宗教法庭而不是罗马法法庭,行刑时也的确被当作尸体以密封轿子抬到地下室,大祭司的确需要出场祝祷并将犯人送上去地下室的台阶。至于犯人的穿着那是我编的。当然此处一切都是拉维尼亚的噩梦,如有不符史实之处也不要和一个梦较劲。

拉维尼亚在梦里被指控触犯不贞的戒律,是因为在伊意识深处,伊动心了。但是自己审判自己正是11.5的意识会做的事……对于自己性别混乱的意识也贯穿这一篇。

(各位读者可能已经发现我把男名和女名在每一章交替使用。)

梦里还塞满了作者的社评。

目前为止,拉维尼亚和箭手之间(物理上)确实什么都还没有发生。宴会上当奖赏的贞女是拉维尼亚这件事,只有已故的最高贞女克里夫斯、大祭司&同胞哥哥马提乌斯、拉维尼亚自己和箭手知道。毕竟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整件事进行得十分隐秘。

公元64年的火灾发生时,皇帝尼禄的确在安提悠 (Antium)的别墅。帝国时期最高政治统治者和最高宗教统治者(大祭司)似乎应该是同一人,至少从第一任皇帝奥古斯都来看如此。但是地球人都知道,二进制本来就是一个人,此处我篡改宪法(古罗马没有这种东西),大火时,独裁官(10)在他安提悠的别墅,大祭司(11)也在。

西班牙语里的 Limero 到了拉丁语里就变成 Tilia,以 a 结尾看上去更像女孩子的名字了,但是 Caligula 这样的小名也是给一个男人的,因此看来罗马人在小名上不太讲究。

圣物的存在的确是我写完四章之后才发现的。此处处理是一个拙劣的补丁。问就是啪啪敢打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