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纸墟https://plume.pullopen.xyz/~/故纸墟/atom.xml2023-07-24T05:00:47.864296+00:00<![CDATA[【空垩】白礁]]>https://plume.pullopen.xyz/~/故纸墟/【空垩】白礁/2023-07-24T05:00:47.864296+00:00Unlim_Saikhttps://plume.pullopen.xyz/@/Saikachiy1108/2023-07-24T05:00:47.864296+00:00<![CDATA[<p dir="auto">这本笔记藏在旅行日志的最上层——这位置本身就像在说明,这些记录都是因为不愿回想才会被束之高阁。</p>
<p dir="auto">哥哥向来不吝于与我分享他的回忆,无论它们是宏大还是隐秘,是惊心动魄还是无聊乏味。数十年前我们踏上各自的旅程,就像为了弥补彼此欠缺的部分,我们永远逆向而行,刻意不在行程中交汇。而每隔五年,我们都会回到这里,花上一周、一月,或者更久的时间,将旅行的回忆整理清楚,装订成册,放进图书馆里的这间小小的藏书室,然后各自离开。我使用右柜,他使用左柜。我们的整理习惯各不相同,但彼此都心知肚明。</p>
<p dir="auto">他允许我翻阅他的任何日志。</p>
<p dir="auto">今天清晨六点左右,我按照五年之约回到藏书室,却不见他的影子。右柜没有像往年那样多出十几册薄厚不一的皮革记事本,但桌上有几张杂乱堆放的信纸,他惯用的钢笔还插在墨水瓶中……很显然,他曾匆忙来过,又同样匆忙离开……反复确认后,我在最顶层发现了这本薄薄的手记。按打印线的规格来看,应该是从某本航海日志上撕下的,他把文字封存在风流压差和气压气湿的表格中。我与它们隔着囚笼一样横平竖直的墨线互相凝望。</p>
<p dir="auto">他在第一页写下“198902 55.3°N172.1°W”,又划掉这行字,在下面重新写下“科瑞特述(Cretaceous)礁记”。</p>
<p dir="auto">我粗略翻阅了一下这沓手记和桌上的留言,立刻将它们装进手提箱,出门订了船票,准备启程前往坐标上的小岛。</p>
<p dir="auto">既然他忽视五年之约,那我得让他当面履行。</p>
<p dir="auto">当天傍晚我乘上了轮船,在摇晃的船舱再次翻开这本手记。一切书写痕迹都显示出他的习惯:页眉处是一笔一划写下的“89年2月3日星期五”,而往后的具体记录则十分潦草。长期的旅行让他的惯用语中不断混入新语言体系的表述方式,那些各异的文字在他的连笔中有序地排列着,融为难舍难分的一体。即使知道我会翻阅,他也不会为此改变这种古怪却顺手了的记录习惯。</p>
<p dir="auto">——</p>
<p dir="auto">89年2月3日
客货船挨着有一簇叶板蔷薇珊瑚,很大,紫红色,边缘是漂亮的粉白。珊瑚中心有不自然地凸起,像盖在猫身上的毯子,于是我把它掀开了。
下面有一个人。那不是我曾经认识的船员,他们三天前已经全部遇难了。
这个人身上满是枯白的马尾藻,而且左半身已经和珊瑚礁长在了一起。他面色红润,显然还活着,皮肤没有因为长期浸泡海水而发白浮肿,就像原本就属于这里。我拍了拍他,他并没有回应我。</p>
<p dir="auto">环顾四周,珊瑚底有另一艘小船,是一艘已经相当古老的木船,左舷刻着蒙德的标记,看制式起码是两百年前的。我下去翻找了一下,最终只发现一块锈到打不开的怀表。
回到珊瑚杯顶时,那个人的眼睛已经睁开,正在盯着我看。他用仅能活动的右臂向我挥手,让我来他身边。</p>
<p dir="auto">我拿出那枚怀表,向他打手势:“这是你的?”</p>
<p dir="auto">他点点头,然后指着与珊瑚礁相连的左半身。</p>
<p dir="auto">“我帮你出来。”</p>
<p dir="auto">客货船的船舱一半在水面之上,另一半搁浅在海底,我在海平面上下忙碌,把保命的东西都尽可能整理出来。氧气和体力都十分有限,我在忙碌中猜测着救援到来的日子,想着要尽可能地节俭度日。或许几日后来的不是救援队而是一阵暴雨,被带离这座无人岛的不是我,而是这艘船……自从昏迷中醒来,这样的想法就一直萦绕在脑海。</p>
<p dir="auto">锯子和割绳刀在甲板上,我带齐工具回到海底,开始切割作业。匪夷所思的奇迹总会让人不由自主屈从,光是把这个神秘人从珊瑚礁里分离出来,就用光了三个气瓶,这已经远远超过了今天预计消耗的量。原本打算每天两个气瓶从海水里打捞必需品的计划首日就宣告破产。</p>
<p dir="auto">吸着第四瓶氧,我看他慢慢蜷起僵硬的身体。他像刚苏醒的婴儿一样浑身赤裸,舒展后背。</p>
<p dir="auto">他张嘴在说什么,但我完全听不见。</p>
<p dir="auto">上岸后,我用在船上找到的防水布扎了一个简陋的帐篷。点燃篝火,我嚼着粗面包,费了点工夫把怀表边缘的锈迹刮干净,很快就打开了它的表盖,里面刻着日期和一个人名。</p>
<p dir="auto">1489年2月7日 阿贝多(Albedo)。</p>
<p dir="auto"></p>
<p dir="auto">89年2月4日
第二次下潜时,阿贝多——姑且就这么称呼他——身上的藻类已经完全消失。他看起来会主动清洁自己。他依然不着寸缕,在海底行走,周围飘落着若有若无的海洋雪。看到我来,他不紧不慢地上浮,而后与我四目相对。
“你昨天可能忘了这个。”我拿出他的怀表,“你叫阿贝多是吗?”
他没有回答是,也没有回答否。他似乎犹豫了一下,向我打手势:“昨天谢谢你。你是从哪里来的?”</p>
<p dir="auto">我指了指他旁边的那艘沉船。“西海岸,离这儿很远。船已经沉了两天,等救援呢。”</p>
<p dir="auto">“你要离开这儿,得尽快。”</p>
<p dir="auto">“当然,我可不打算在荒岛定居。可惜什么时候能走由不得我。”</p>
<p dir="auto">阿贝多望着船在水下的深色剪影,他游进船舱,回来时,怀里抱着指南针和工兵铲之类的工具。他把一个不知还能不能用的医疗箱递给我,手微微发抖,被蹭破的手指正渗出血来。</p>
<p dir="auto">我终于意识到,耐得住海水的长期浸泡并不是因为他的皮肤更加坚韧。好在这箱子密闭性不错,瓶装药剂多半都无碍。我接过医疗箱放在脚边,有点羞愧。</p>
<p dir="auto">“你靠近点,我给你的手上点药吧。”</p>
<p dir="auto">“不用了。”</p>
<p dir="auto">夕阳快要沉没,他没再多说什么,很快消失在海底。</p>
<p dir="auto">该准备一双手套。我望着海面想。</p>
<p dir="auto"></p>
<p dir="auto">89年2月5日
昨夜,船又空了不少。每次涨潮都会带走一些东西,这让我在清醒时总被焦虑笼罩,总想多在身边留点什么,毕竟没人知道救援什么时候才会来。</p>
<p dir="auto">这三天我一直在和潮汐争分夺秒地开展掠夺船只的拉锯战,虽然体力和耐力已经在平均水平之上,但每天晚上也依然会累到浑身酸痛瘫倒在营地里。得感谢阿贝多,他在水下的协助大大加快了营地成型的进度,但他的话比前两天更少,总是一个人望着海岸线。我问他,他只是摆手,似乎睡了太久,想不起很多事。</p>
<p dir="auto">他也不太适应戴我给他的手套,但这应该比创口直接浸泡在海水里要好受得多。</p>
<p dir="auto">今天他一整天都没出现。我更加卖力地清空船舱,把这些都拖到小丘上的营地里。远处的积雨云沉沉作响,今晚的大潮大概会将这艘沉船仅剩的一切都带走。</p>
<p dir="auto"></p>
<p dir="auto">——</p>
<p dir="auto">接下来的几张纸都有沾过水的痕迹,皱皱巴巴的。我把它们用力压平。</p>
<p dir="auto">他在1月底的来信中说过几天将启程去南海岸,看样子哥哥的船或许是遇上风暴,偏离了航向,除了他以外的登船人员全部遇难。</p>
<p dir="auto">“1789年的蒙德船只”和“阿贝多”,在藏书室里我就注意到了这两个字段,在馆内找到了相关记录。</p>
<p dir="auto">阿贝多是200年前的蒙德海洋地质研究所的研究员。他在就职第三年前往龙脊海域进行珊瑚礁考察,期间龙脊地区的海底火山爆发,引发巨大海啸,考察船队不幸集体罹难。人们后来发现了他们沉没的考察船,大部分船员的尸体被找到,阿贝多不在其列。他和考察船上的小艇一起失踪了。</p>
<p dir="auto">最终,打捞队带回了部分珍贵的岩石样本和42人的尸体。这在当时引发了不小的轰动,各家报纸发文悼念,更有人以此事为素材,写出风靡一时的海难悲剧,将考察船队塑造为“身先士卒的英雄”,而阿贝多总是在剧本中担当那个手握秘密消失在大海中的神秘人。</p>
<p dir="auto">哥哥所在的坐标,离考察队遇难的位置只有100海里左右的距离。</p>
<p dir="auto">我对阿贝多这个名字总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不仅仅是作为一个戏剧中的符号。我摊开自己的旅行日志,忽然想起,二十年前我曾去过西大陆,有一位古怪的炼金术师,名叫莱茵多特。</p>
<p dir="auto">时间接近午夜,离小岛还有16小时左右的航程。</p>
<p dir="auto">89年2月6日
风雨大作。潮水正在并没有如我预料的大涨,而是迅速后退。</p>
<p dir="auto">我当即带上背包,裹着简陋的防水斗篷往岛上的更高处奔跑。</p>
<p dir="auto">雷电轰鸣,远海升起了一道灰白的气柱,直达天际。夜晚的大海又黑又沉,闪电照亮了一切,而后我的耳道嗡嗡作响,一时间听不清任何声音。</p>
<p dir="auto">海底火山爆发了。</p>
<p dir="auto">我最终钻进山间石窟里。这里可以清晰地看到海岸线附近的情况。气柱停止了喷射,散逸出火山灰堆积成比乌云更浓厚的云团,向周遭侵吞。海水依然在上涨,但速度已经减缓。</p>
<p dir="auto">航行之初,我了解过龙脊海域的大致情况。附近的海底火山在两百年前曾爆发过一次,当地的地质考察队因此遇难。这片海域的传说也因灾难变得越来越离奇。现在在坊间传闻里已经有各种骇人听闻的花名,客轮为了顾及这类因素,也尽量绕着走。但按照观测报告来看,这两百年,龙脊海域反倒风平浪静,火山的岩浆活动反常地就此走向沉寂。</p>
<p dir="auto">洞内的湿寒让脑子清醒了很多,这时我才意识到身上的刺痛,裤管已经被沿路的矮灌木刮烂,腿上血流如注,我撕下一截布条把小腿简单包扎了一下。</p>
<p dir="auto">浓厚的云层让昼夜交替变得模糊,正午时雨势逐渐转小,海水缓慢退去。我看到我和阿贝多打捞上来的防水布和绳子在脚底的汹涌中一闪而过,挂在红刺林投锋利的叶片间。</p>
<p dir="auto">而后那丛绿色中伸出一截石灰色的手臂,把他们从叶片上解了下来。</p>
<p dir="auto">“阿贝多!”</p>
<p dir="auto">他回过头,诧异地看着我披着破烂的斗篷向他一瘸一拐地跑过去。</p>
<p dir="auto">“营地刚刚被淹,没见你在里面,我以为你被海水带走了。”</p>
<p dir="auto">“那你是在收集我的遗物吗?”</p>
<p dir="auto">“不……”阿贝多迟疑了一下,望着手里的防水布和绳子,这似乎是一种无心的顺手而为,他忽然笑了,褪色的海天前眼睛碧蓝。</p>
<p dir="auto">“习惯真是可怕。”</p>
<p dir="auto">而后他又说:“能帮我包扎一下吗,我的腿伤了。”</p>
<p dir="auto">我背起阿贝多。他的身体又僵又冷,头发上积蓄的冰凉海水顺着我裸露的脖子流进衣领,咸腥的气味萦绕身边,就像回到不厌其烦潜入水下找他的那几天。</p>
<p dir="auto"></p>
<p dir="auto">裹着厚重的布毯,阿贝多只露出一个脑袋,望着我放在一边的背包。那里面都是我和他从船上打捞回来的东西,维持生命体征所必须的一些小玩意。</p>
<p dir="auto">“我很难有接近你住处的机会,离海岸线太远了。”他突然说。</p>
<p dir="auto">“你不上岸吗?”</p>
<p dir="auto">他接过我递给他的罐头,摇了摇头。</p>
<p dir="auto">“我大概没法在陆上行走。”</p>
<p dir="auto">我刚刚帮忙处理了他的腿,一些剐蹭的外伤和毒虫叮咬,都不严重。这显然不是原因。</p>
<p dir="auto">“因为太久没走过?”我回想起几天前他在海底行走的样子,并没与将体重交付大地,他只是在重复着双腿交替前迈的动作,让自己往前漂浮罢了。</p>
<p dir="auto">他点头。</p>
<p dir="auto">“我曾经被人为改写过触觉神经,皮肤对外界的刺激相比普通人会更加敏锐,赤足在地面行走是不堪忍受的。”</p>
<p dir="auto">“……改写?为了什么?”</p>
<p dir="auto">“为了更高效的信息获取。”他双手捧着打开的罐头,“0.18毫米镀锡薄钢板,储存了三个月的午餐肉,脂肪含量约为6克。这是通过皮肤接触,能量流动能给我的信息。”</p>
<p dir="auto">阿贝多转而看向我,“因为刚刚背着我走了二十分钟,你与我皮肤接触的面积远超以往,我获取了很多信息,现在对你也有一些了解。”</p>
<p dir="auto">“比如?”</p>
<p dir="auto">“身高体重与身体各部分的尺寸大致都有了解,这些是你自己也能看到的,没有特别提及的必要,”他用平淡的语气说着惊人的内容,“如果要说内部,你的内脏结构与一般人类并没有太大区别,胃动过刀,应该是被刺伤后又经历了缝合手术。比较值得注意的是基因信息,就构成形态上和人相似但有细微不同,如果想要具体区分需要更深入的……”</p>
<p dir="auto">“停,停。”我制止他,“我大概明白了,不用再说了。”</p>
<p dir="auto">他脸上写着“你根本不明白”。</p>
<p dir="auto">“这确实很方便……我大概明白为什么你年纪轻轻就能坐上那艘有蒙德海洋地质研究所徽标的船了。”</p>
<p dir="auto">我把毛巾搭在他湿漉漉的头上。</p>
<p dir="auto">“你还记得和我说的第一句话吗?”</p>
<p dir="auto">“昨天谢谢你。”</p>
<p dir="auto">“后半句。”</p>
<p dir="auto">“你从哪儿来?”</p>
<p dir="auto">“以你现在对我的了解,能回答这个问题了吗?”</p>
<p dir="auto">阿贝多看起来有些不解。</p>
<p dir="auto">“你当时已经告诉了我答案,你来自西海岸……”</p>
<p dir="auto">我摇头。</p>
<p dir="auto">“在到达西海岸之前,我在北边的沙漠,在到达沙漠之前,我在北大陆的雨林……”</p>
<p dir="auto">“环球旅行?”他很快反应过来。</p>
<p dir="auto">“是的。”</p>
<p dir="auto">他的目光停在我的手上,我知道薄厚不一的茧让它们看起来不像一双年轻人该有的手。阿贝多像在思考需要什么程度的依据才能推论出这些信息。</p>
<p dir="auto">“如果你能告诉我在一切开始前,我来自哪里就好了。”</p>
<p dir="auto">“出生前的信息是无从得知的。”</p>
<p dir="auto">“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阿贝多。”</p>
<p dir="auto">“不能太依赖这种获取信息的方式?”这种指摘阿贝多似乎已经听过太多遍,他蹙起眉头。</p>
<p dir="auto">“不,是你能帮我找到真相。你刚刚分析出的结果很正确,我和这里的人类不是同一族类。我在几十年前降临在这个星球,一直通过环球旅行的方式寻找返回的线索……</p>
<p dir="auto">“如果你愿意我一起离开小岛,我可以提供一个能让你继续生存的新身份。当然,如果你只是想在外面随性生活也可以,我不会强迫你协助我。你这几天帮了我很多忙,你……”</p>
<p dir="auto">“我不能离开。”</p>
<p dir="auto">“你想离开吗?”</p>
<p dir="auto">阿贝多望着打开的罐头,里面的午餐肉正在逐渐变冷。</p>
<p dir="auto">“……我没法离开,因为今晚我就会死在这里。”</p>
<p dir="auto">阿贝多将罐头放在了一边,放弃了进食。</p>
<p dir="auto">“昨晚我杀死了最后一个同类,他的意识和能量经由脐带回到杜林火山里,导致火山再次喷发。他只积攒了20年的信息,引起的波动就足以让你所在的小岛被海啸波及,这已是万幸。200年前死去的那一位,收集了127年的能量,引发的灾难已经改变了这颗星球的气候。</p>
<p dir="auto">“我的活动时间已超过500年。”</p>
<p dir="auto">他轻声说。</p>
<p dir="auto">“杜林很快会让我也回到他的体内。地层的生产会伴随惨痛,一切积蓄的能量可能会随之失控。”</p>
<p dir="auto">阿贝多叹了一口气。</p>
<p dir="auto">“我没有什么值得你回报,甚至可以说,如果你没有唤醒我,也不会落到现在这样的境地。火山不会爆发,海啸不会毁了你的营地。我帮助你是不希望你死在这里,不希望再增加无谓的牺牲者,尽管这在所难免。我会发出信号,这个时代,人类的科技水平已经发展到能够提前规避风险,但你离我太近了,你不能……”</p>
<p dir="auto">“但如果没有你帮我搭建营地,我同样也会死在这里。”我说。</p>
<p dir="auto">阿贝多沉默了。</p>
<p dir="auto"></p>
<p dir="auto">雨渐渐停了,潮水退去,我将他背回岸边。此时海面平静,完全看不出一日前的狰狞。我脱了鞋,踩在沙滩上。</p>
<p dir="auto">按阿贝多的说法,能量的回归甚至不受生死的束缚,无论他们这一族类身在何处,都会被杜林的声音召唤,将一切积攒在体内的信息和能量归还给孕育他们的子宫。他说,这是莱茵多特设计的系统,只有她本人知道解除的方式。</p>
<p dir="auto">他的话浇灭了一切的希望,此时我们都笼罩在必死的阴霾下。但说实话,这反而让我觉得不像几天前那么焦躁不安了。</p>
<p dir="auto">阿贝多垂着头一言不发,盯着我身后那些深深浅浅的脚印。</p>
<p dir="auto">“阿贝多,你要不要下来走走?”</p>
<p dir="auto">说着我将他放下,他的沉思被打断,一时有些手足无措,但还是稳稳地站住了。</p>
<p dir="auto">光脚站在柔软的沙滩上或许也是一种对敏锐触觉的强烈刺激,阿贝多一动也不敢动。我把靴子放在他面前,他迟疑了一下,不理解我为什么要这么做,但还是穿上了足部护具。随后,像几天前在海底行走那样,他迈动双腿,深一脚浅一脚,如同学步的幼儿。</p>
<p dir="auto">孕育万物的海水打在我的靴子上,一串低沉的短暂的欢歌。</p>
<p dir="auto">散步是一项单纯的一人游戏,他重复着迈动双腿的动作,沿着海岸线走了很久很久,直到太阳沉入海面。</p>
<p dir="auto"></p>
<p dir="auto">我将靴子留给了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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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dir="auto">89年2月7日
醒来的时候,也许是在梦中,因为我竟然没穿戴任何潜水装备就在海底呼吸。</p>
<p dir="auto">海水很热,接近体温,让人有意识在溶化的错觉。水声让一切都听起来很模糊,但没有压迫鼓膜,朦胧中我似乎听到阿贝多的声音。</p>
<p dir="auto">“保持清醒和冷静,你就不会在这里溺水,这是地面之下的羊水。”</p>
<p dir="auto">在这种意识不清的状态下,我并不能当即理解他所说的话,只觉得身体很沉,快要被海水压进海底,成为地脉的一部分。</p>
<p dir="auto">“我能做的很有限。我没法阻止这一切,但会尽力控制它的影响范围和生效速度,请你不要再接近这片海底。救援队前两天被风暴阻碍,现在已经靠岸,时间足够你们离开……”</p>
<p dir="auto">这一句话像有魔力,大脑里昏沉感被一扫而空,随后我的视野也清明起来,终于看到了他的身影。他的脸很近,将手套塞到我手中,看嘴型在说“离开吧,你无需犹豫”。</p>
<p dir="auto">我在水里奋力挣动,想要向他游去,但海水瞬间涌进咽喉和气管。昏暗中,阿贝多身上浮现出红黑色的浆液,像地表皲裂后满溢的脓。而后海底开始微微震颤,有什么东西要破地而出。</p>
<p dir="auto">他的手放在我的左胸,心脏的位置,把我向海面轻轻一推,我的身体成为没有重量的羽毛,迅速飘离海底。我想抓住什么停下这一切,但只有海水从手间匆匆流过。</p>
<p dir="auto">上浮很快导致了逆向栓塞,浑身撕裂般的疼痛中,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剧烈痉挛,手套从我的手臂间滑落,像海洋雪一样消失在幽暗中。</p>
<p dir="auto">失去了意识。</p>
<p dir="auto"></p>
<p dir="auto">再次清醒时,我咳出一大口腥臭的水,周围是救援队的人。我克制不住想坐起身,又被按回去。</p>
<p dir="auto">“现在……在哪儿?”</p>
<p dir="auto">“蒙德搜救艇,公海上,大概还有20分钟就靠岸了,别乱动了,你浑身已经没一块好肉了。”</p>
<p dir="auto">“我所在的岛附近……还有人……”</p>
<p dir="auto">疼痛随着意识的恢复也卷土重来,我差点再次昏过去。</p>
<p dir="auto">还有人?知道了这点还能如何?现在是几小时后了?几天后了?他还在那里吗?他成功了吗?还是已经如他所说的,已经进入杜林火山?</p>
<p dir="auto">空气在我胸中激烈流窜,在陆地上呼吸竟然变得如此困难。</p>
<p dir="auto">我再次休克,这一次是因为窒息。</p>
<p dir="auto"></p>
<p dir="auto"></p>
<p dir="auto">89年2月11日</p>
<p dir="auto">医生说我能活下来堪称奇迹,我想也是。</p>
<p dir="auto">一个月前那次荒唐的上浮,让我在到达海面前就已经在海里炸得内外颠倒,关节全部坏死。但在搜救艇上,我的伤势仅仅是气肺和多处肌肉损伤。等到达蒙德西海岸的医院时,气胸甚至很快就自愈了。</p>
<p dir="auto">“离开吧,你无需犹豫。”</p>
<p dir="auto">阿贝多的这句话简直就像在昭示,只要离科瑞特述礁够远,那些重疾带来的病痛就会随之减弱乃至痊愈。</p>
<p dir="auto">反过来也是如此。出院的第一天,我乘车一路向东,到雪山脚下时已是深夜。从这里出航再往南,就是那座岛。我的呼吸很明显吃力起来,气胸如约而至复发了。</p>
<p dir="auto">面前黑色的大海中央升起一座新生的珊瑚礁,夜幕下显得皎白而安静。它吸收着一切涌动的暗潮,将所有的不安、焦躁和恐惧都含入腹中。蟒蛇经过漫长的战斗吞下了巨象,疲惫地伏在那里,用尽生命去消化它。此时,它正在凝视着被病痛折磨得同样疲惫不堪的我。</p>
<p dir="auto">珊瑚礁沉默着,像月亮被定格在沉入海平面的瞬间。</p>
<p dir="auto">科瑞特述礁拒绝着,但它没有让我离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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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dir="auto">坐在海岸边,我望着西沉的残月,直到天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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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dir="auto">尾声</p>
<p dir="auto">下次见面我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告诉哥哥,分头行动的计划取消了,这根本不高效,也不靠谱。</p>
<p dir="auto">那个山腰上的洞窟并不难找,里面有点过篝火的痕迹和零零散散丢在地上的几个空罐头。</p>
<p dir="auto">午餐肉罐头旁边有一副叠好的手套。</p>
<p dir="auto">“是是,0.18毫米镀锡薄钢板,储存了三个月的午餐肉,脂肪含量约为6克。虽然已经没有肉啦。”</p>
<p dir="auto">捡起哥哥的手套,收起莱茵多特的设计图,我搭上返回蒙德西海岸的小艇。</p>
]]><![CDATA[【空垩】观星者(中)]]>https://plume.pullopen.xyz/~/故纸墟/【空垩】观星者%EF%BC%88中%EF%BC%89/2023-06-05T12:32:28.938640+00:00Unlim_Saikhttps://plume.pullopen.xyz/@/Saikachiy1108/2023-06-05T12:32:28.938640+00:00<![CDATA[<p dir="auto">放克的重低音地微弱冲击着来往人群的神经。阿贝多坐在离吧台略近的一桌发呆,同桌的数位同僚用终端调出酒水单低声交谈,阿贝多的终端被握在手心里,处于睡眠状态。</p>
<p dir="auto">很显然,阿贝多对于这次应酬不够投入,他已经对着远处滚动的演出曲目海报走了半分钟的神。在战后重建秩序的混乱中,原军区隶属的研究所被重新切了蛋糕,他不得不为了自己以及研究的未来归属被来回拉扯,去拾起数年前简单经营起的同僚关系与各方交涉。显然,这并不是他擅长的事情。</p>
<p dir="auto">“几位,打扰,”颇为上扬的声调,金发年轻人在桌边将酒水一一摆放上桌,“日落龙舌兰、纸飞机、血与沙和遗言。各位请慢用。”</p>
<p dir="auto">年轻人并没有穿制服,取而代之的是过于随意的黑T恤和牛仔裤,让他看起来是误入此地的学生。但这儿的最低消费就足以将绝大部分的学生拒之门外。并且他胸前工牌上的照片也与本人明显不符,员工姓名达达利亚……好一个糊弄人的假名。</p>
<p dir="auto">“帮朋友临时代班。”注意到阿贝多异样的目光,他微微欠身解释,自然的态度像生来就属于这里。拿过酒杯的同僚们没过多在意这段小插曲,聊起一些不痛不痒的话题,等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离开后重新切入正题。</p>
<p dir="auto">“请问我脸上沾了什么吗?”年轻人回望阿贝多。</p>
<p dir="auto">阿贝多这才意识到盯着人看太久了,指指他的耳朵说:“耳坠很别致。”</p>
<p dir="auto">他的唇舌难得快了大脑一步,在话出口后才意识到年轻人耳边摇晃的白色鸟羽有多特殊。于是阿贝多补充道:“——白头椋鸟在三十年前就已经灭绝了,它们的颊羽也没有在市场上流通的可能。我很好奇你耳坠上这种羽毛的来历。”</p>
<p dir="auto">“这是一个很长的故事,您要是真的好奇,得空时可以来找我。”年轻人颇为意外地笑了,“那么不再多打扰各位,祝你们有一个愉快的夜晚。”</p>
<p dir="auto">而后的觥筹交错和席间人的曲意逢迎,阿贝多已经不太记得。乐队散场时,这场同僚间的博弈也已临近尾声,各自分别后,阿贝多站在街边等计程车。无人机贴着他的头顶转进灯火通明的商业街。他回头看了一眼出来时的侧门,低矮又昏暗。</p>
<p dir="auto">阿贝多鬼使神差地折了回去,正好遇到一张熟悉的脸,巧合得有几分做作。</p>
<p dir="auto">“已经快打烊了喔,您忘了什么东西吗?”</p>
<p dir="auto">“忘了问一个故事。”阿贝多指指自己的耳垂,那里光滑,完整,有着细腻微小的绒毛。</p>
<p dir="auto">金发年轻人笑着说,“可以,那来杯Blacksun吧。”</p>
<p dir="auto">“为什么是Blacksun?”</p>
<p dir="auto">私人调酒不属于阿贝多的常识范围。他自知了解不深,于是直截了当地问。</p>
<p dir="auto">“清甜,更好入口。你之前对着酒水单随意点的那一杯,应该不太称心意吧。”说话间,他将酒杯推到阿贝多面前,银签像一柄细剑穿透黑樱桃,悬在杯沿之上。一轮摇摇欲坠的浓黑太阳。</p>
<p dir="auto">“换在平时,这会儿我会编出一点花样出来逗客人开心,不过现在已经是下班时间了。”</p>
<p dir="auto">与内容相反,他的语气反倒悠闲愉快,听不出一丝想要下班的焦躁。</p>
<p dir="auto">“味道确实不错,”阿贝多垂目,浅金的酒水在玻璃杯中缓缓晃动,“据我所知,黑日这个名字和一个已经覆灭的王朝有很深的因缘——这是你工作时段特供的‘花样’吗?“</p>
<p dir="auto">见习调酒师笑了,看起来像极了一个普通的男孩儿。</p>
<p dir="auto">“是,坎瑞亚的黑日王朝。看来这个即兴表演就算是发挥出来也没节目效果,都没惊喜啊。”</p>
<p dir="auto">“不,已经足够惊喜了。”阿贝多缓缓地说,他已经感到微醺,“我照顾了生意,你还是没有告诉我答应的事情。”</p>
<p dir="auto">“那杯算我请的。”年轻人说着站起身,“你可真是执着,本来还以为能糊弄过去。怎么说呢,这有点儿私人,我们不如换地方说吧。”</p>
<p dir="auto">阿贝多跟着他上楼时,年轻人终于忍不住停下脚步,转过身对阿贝多说:“这位蒙德军区的研究员先生,我看得出你在勉强自己做陌生尝试。听句劝,现在反悔还来得及。”</p>
<p dir="auto">他的眼神甚至可以说得上诚恳。</p>
<p dir="auto">是阿贝多先去试探的。他故意询问神秘人耳边鸟羽的由来,它本该在多年以前就绝迹于故国。他又喝下与末代王朝同名的鸡尾酒,尽管知道这已经是对方最后的警告。军区管辖范围内,对坎瑞亚那场灾祸的事情向来讳莫如深,他像是飞蛾扑火一样奔向与之相关的这一丝线索。他对自己说,这是为了防止“黄金”的余孽对现在的提瓦特联盟进行反扑,这是他作为唯一了解“黄金”技术的嫡传弟子应当去纠正和清算的责任。</p>
<p dir="auto">但有什么理由,在这个最差的时间点,逼自己去做情报间谍的活?</p>
<p dir="auto">阿贝多在飞快整理着思绪,他初步判断的结果十分可笑——因为直觉,一个非常反逻辑的滑稽答案。阿贝多无法理解这个结论,却先一步接受了它。这种矛盾让他一时无从应对。</p>
<p dir="auto">阿贝多沉默着和年轻人对视,对方琥珀色的双眼中终于出现按捺不住的焦躁。最后,他妥协一般耸了耸肩。</p>
<p dir="auto">“我的真名是空。想让我给点情报也可以,但你需要支付同等价值的报酬。”</p>
<p dir="auto">“多少?”</p>
<p dir="auto">空失笑。</p>
<p dir="auto">“都跟我走到这里来了,你应该也明白这不是用钱解决的问题吧。”</p>
<p dir="auto">关上房门,空将见习调酒师的名牌摘下丢在床头柜上。</p>
<p dir="auto">“所以我得用身体支付?”</p>
<p dir="auto">空转头,有几分愕然:“你竟然这么想?我好伤心,我还以为你看上我了才想跟我上床。”</p>
<p dir="auto">阿贝多被这突如其来的纯情发言堵得哑口无言。</p>
<p dir="auto">空无力地向后仰倒,让床承受全身的重量。</p>
<p dir="auto">“好吧,那我们就来谈谈情报,你之前问到的耳饰……”</p>
<p dir="auto">一道鸽灰色的人影落在他的面庞上,截断了空想说的下半段话。阿贝多白色的手指落在空的嘴唇上,像羽毛一样轻。</p>
<p dir="auto">“我不想扫你的兴,这是交涉开始前的正式表态。”</p>
<p dir="auto">而后,阿贝多松开领带,脖间出现一枚金色的四芒星。空被那块小小的金色吸引了目光,于是微微敛了落在阿贝多脸上的目光,合起双眼,吻上了它。</p>
<p dir="auto">黏腻的热络交流被拉长成一场漫长又甘甜的折磨。当两人重又拾回理智时,空盯着阿贝多泛红的脖侧,忽然笑出来。</p>
<p dir="auto">“……所以你之前觉得自己即将舍身换情报所以跟着我?真有魄力。”</p>
<p dir="auto">阿贝多转过身,情欲已经在他碧色双眼中沉寂下去。</p>
<p dir="auto">“这值得。”</p>
<p dir="auto">空有点讪讪:“你这是在夸我?”</p>
<p dir="auto">“不,但你也可以这么理解。”</p>
<p dir="auto">空开始了他的讲述。</p>
<p dir="auto">他七十年前与血亲在黑日王朝最后的动乱中失散。他的妹妹乘坐的耕地机-59号,可能已是当今宇宙中唯一仍在活动的坎瑞亚载人飞行器。自那时起,空就一直在寻亲的路上。</p>
<p dir="auto">“这是妹妹留给我的东西。”他指指自己的耳坠。</p>
<p dir="auto">“你在黑日王朝时期,到底是什么身份?”阿贝多追问。</p>
<p dir="auto">“身份和名头对我而言是被撕掉的一张张日历,今天可能在监督冲动式汽轮的维修,明天就要站在升降货梯上上下下……每天都在换,”空说,“不变的是每天都需要穿梭于星间。我不管在何时何地——用你们的话来说,都是航空驾驶员,坎瑞亚的所有机体我都开过。因为总是飞在天上,就很自然地错过了地面上的灾难。”</p>
<p dir="auto">“所以如果你想问的是地面基地爆发的那场灭国之灾,那我也并不比你多知道得更多。”空补充道。</p>
<p dir="auto">阿贝多叹了口气。</p>
<p dir="auto">“在确认荧已不在蒙德主星上之后,我从去年开始了对周边行星的搜索。阿贝多,最近10年的观测记录里,有耕地机飞行器活动的痕迹吗?”</p>
<p dir="auto">“没有。”天天翻机密数据的顶尖研究员只能给出这样的答复。</p>
<p dir="auto">“哈哈,看来你我都扑了个空哪。”</p>
<p dir="auto">“不,你的故事给了我许多值得消化的信息。”</p>
<p dir="auto">阿贝多碧色的眼睛凝视着空。</p>
<p dir="auto">“你说你维护过冲动式汽轮机,那种机器在200年前就已经不再使用,说明你已经活动了200年以上。我假设你始终保持现在的状态,是因为落入黑洞也不会被撕碎,就像以太(Aether)作为引力的载体能兼容人体不能承受的引力场——你能够保留完整的自我穿越虫洞,在反复接近光速的情况下实现了自身时间的停滞。”</p>
<p dir="auto">空愣了一下,然后哈哈大笑。</p>
<p dir="auto">“你的结论是对的,不过……啊,没关系,细节不重要。阿贝多,你真是厉害。”</p>
<p dir="auto">空又眨了眨眼睛:“我的老底都要被你挖出来了,你不说点自己的事情吗?”</p>
<p dir="auto">“……我们这是在交换秘密吗?”</p>
<p dir="auto">这和阿贝多预想的情报交易差太多了,他不知道是第几次因为空的态度咽回已到嘴边的话。</p>
<p dir="auto">空撑着下巴:“对啊,就是你想的那个小孩子的交换秘密。”</p>
<p dir="auto">阿贝多思考了一下。</p>
<p dir="auto">“我是黄金莱茵多特所作的人造人,脖子前的这个标记是作为不完全品的瑕疵。”</p>
<p dir="auto">空呆住了。</p>
<p dir="auto">“……我操。”</p>
<p dir="auto">空看到阿贝多露出一个有点狡黠的微笑。</p>
<p dir="auto">“够有诚意了吗?”</p>
]]><![CDATA[【空垩】倾轧]]>https://plume.pullopen.xyz/~/故纸墟/【空垩】倾轧/2023-04-17T13:28:13.529834+00:00Unlim_Saikhttps://plume.pullopen.xyz/@/Saikachiy1108/2023-04-17T13:28:13.529834+00:00<![CDATA[<p dir="auto"> 他不知道是在给予还是在掠夺空。他撤下了防备与伪装,衣物丢在一边,让白色的光滑胴体在桌上铺展,这令阿贝多感到异样。当然不是因为桌面的坚硬冰冷或是对袒露性征部位产生羞耻。而是,阿贝多不得不去面对,下身的摩擦逐渐暴露出他机能上冗余的欲望以及他内里的空无一物。沟通内外的宣泄口都在吐露这种空洞。微张的嘴,颤抖的穴,干涩的音节与无意义的、破碎的水声。他的全身都在将空痴缠收紧,留在自己可怕的空洞中。</p>
<p dir="auto"> 应当如何回应?应当如何表达?</p>
<p dir="auto"> 压抑着喘息,与沉溺于交合的腰肢相反,阿贝多的眼里只有稚拙的茫然。本能正在不受控制。</p>
<p dir="auto"> 在某个性器官成型之初,莱茵多特曾测试过它的性能,结论是与普通的人类女性没有区别。莱茵多特的手指在某个了然于胸的位置抠压数次后,透明的液体从阿贝多的前端与秘裂同时喷出,同时到来的还有击碎理智的巨大快感。</p>
<p dir="auto"> 阿贝多在强烈的高潮中仰起头,咽喉处的十字星流出凝滞的金色,莱茵多特用棉签沾了些许,丢进试剂继续观察它性状的变化。</p>
<p dir="auto"> “这是……什么……”</p>
<p dir="auto"> 这种快感是什么?这种行动的目的是什么?此时激荡内心的感触是什么?</p>
<p dir="auto"> 莱茵多特没有回答,这些问题对她而言是不必要的。她已经起身擦手,另一只惯用手开始记录生理反馈的数值。</p>
<p dir="auto"> 心率加速,瞳孔放大,大腿痉挛。这是莱茵多特不带情感的描述,也是阿贝多对自己的观测。</p>
<p dir="auto"> 此时取而代之的是更粗糙的手。不是女性细腻的皮肤,不是握笔的手,不是创生的手。是男人的手,武人的手,破坏的手。是自己将殒命于其中的手。</p>
<p dir="auto"> 手的主人用全身注视着阿贝多的一举一动。阿贝多的反应可以称得上有八九分忘情。湿润的舌头与空纠缠,刚刚喷出爱液的性器恬不知耻地在余韵中开合。正面的交合让脸贴得太近,阿贝多视野里只有晃动的模糊的金色,一切都是失焦的。难以命名的情感也已经失焦。他越发不明白空。</p>
<p dir="auto"> 但他明白,即便此时空同样视野模糊,也能他看得一清二楚——他的一切致命处、隐秘处、脆弱处。阿贝多由身及心地震悚,他鲜明感受到空的视线的焦点确实没有停留在身体上,而是在位置稍远的,阿贝多的死期上。</p>
<p dir="auto"> “阿贝多,可以了吗?”</p>
<p dir="auto"> 空的声音在他的耳畔响起,仿佛子弹上膛,绝无可能反抗它所宣告的命运。阿贝多的性器不知餍足地吸着贴上入口的阴茎,依然在流淌的爱液湿润着它的前端。阿贝多观测到自己的体温异于寻常,但此时他只觉得冰冷。</p>
<p dir="auto"> 他点了点头。</p>
<p dir="auto"> 扳机已经扣下,顺滑进入体内的异物开始热络地与空洞交流。封死司空见惯的天井,阿贝多配合空的动作,本能地窒息。丢弃在空洞中的无数困惑、恐惧、欣喜和疯狂被围堵在躯壳内,被反复推挤、压实、潦草盲目地混在一起。</p>
<p dir="auto"> 这不该。没有人会把一堆甚至尚未命名的陌生材料全丢进元素烘炉里。为什么不拒绝?</p>
<p dir="auto"> 拒绝什么?这场性事吗?</p>
<p dir="auto"> 不。性并不陌生。听听空洞里微弱又破碎的疑问到底是什么吧。</p>
<p dir="auto"> ——应当如何回应?应当如何表达?</p>
<p dir="auto">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p>
<p dir="auto"> 再无缝隙,空洞被压碎,一切问题突然消失。阿贝多抱紧空,露出了笑容。</p>
]]><![CDATA[【空垩】观星者(上)]]>https://plume.pullopen.xyz/~/故纸墟/【空垩】观星者%EF%BC%88上%EF%BC%89/2023-02-07T13:34:20.583521+00:00Unlim_Saikhttps://plume.pullopen.xyz/@/Saikachiy1108/2023-02-07T13:34:20.583521+00:00<![CDATA[<p dir="auto"> * 宇宙中的空垩,架空,大量私设,太空相关的部分90%以上都是我乱编的</p>
<p dir="auto"> * 可以接受的话↓</p>
<h2 dir="auto">第一章</h2>
<p dir="auto"> ——</p>
<p dir="auto"> 星历843年6月,赤经0时42分,白垩号工程舰穿过龙脊星云的尘埃环,进行每日的例行观测。阿贝多接通频道,仪表盘上浮现一成不变的空白,同时响起耳机里规则的沙沙声。他习惯性调频到地面总部,紧盯雷达图中转动的红色探测针。它漫无目的转过一圈又一圈,宣告附近2天文单位的范围内没有任何活物——或者准确来说,是搭乘活物的机体和母舰。</p>
<p dir="auto"> “提瓦特总部,这里是白垩号。”短暂的停顿后,阿贝多清晰说道。红色探测针又转动了两圈。</p>
<p dir="auto"> 他口中的提瓦特总部并未传来接通的回音,但阿贝多看起来并不在意。他依旧流畅汇报今晨的观测状况。</p>
<p dir="auto"> “白垩号运转良好,正在进行龙脊星云的日常探测工作。当前位置忍冬座M314小行星附近,无异常信号,一切正……”</p>
<p dir="auto"> “常”字还没出口,不规则的噪声传入耳朵。阿贝多拉开头戴式耳机,很明显,这不是监测信号的声音,而是由机舱产生。</p>
<p dir="auto"> 阿贝多的第一反应是不可能。离开母星的八十年来,每日睁眼后的机舱内外检查几乎已经成为他的肌肉记忆。他刚刚结束这项工作,出差错的可能性微乎其微。</p>
<p dir="auto"> 声音的来源是机体的舷窗。有一个黑影,正在敲打这艘飞船的舱门玻璃。</p>
<p dir="auto"> 战争结束长达十余年,这一带已经没有其他星系的异族出现。那窗外的那个尚在活动的黑影到底是什么东西?阿贝多立刻开启飞船的紧急防护模式,加固程序瞬间启动。与此同时,他掏出腰中的枪——正在服役的联联盟士兵看到这个古老型号肯定会笑——但不管怎么说,在一个不该存在任何生命活动的星系中邂逅未知生物时,这个小玩具的存在聊胜于无。</p>
<p dir="auto"> 缩短距离后,阿贝多清晰看出那是一个人形轮廓。此刻白垩号舱外的温度低至零下200摄氏度,基础航空服都难以应对。能看出这么标准的人形,除非那是一具漂浮在宇宙背景辐射中的尸体。</p>
<p dir="auto"> 但现在尸体像是意识到加固程序的运作和即将被剥离机体的命运,敲击的动作停顿了一下。随后,阿贝多听见耳机里传来清晰的声音。</p>
<p dir="auto"> “……这频率范围是怎么回事,拜托!救人啊!”</p>
<p dir="auto"> 是他离开提瓦特的80年来从未听过的人类说话声。年轻、清亮,而且充满活力。</p>
<p dir="auto"> 探测雷达图上的指针已经不知道转过多少圈,显示结果依旧是漆黑一片,不存在任何生命活动的特征。它把那个阿贝多日思夜想的金色光点丢在面前的舱门外了。</p>
<p dir="auto"> 接下来发生的一连串事情很难用常理去解释。阿贝多鬼使神差为那个在他频道里说话的人打开舱门,对方灵活地一闪而入,熟练得像个私闯民宅的惯偷。这动作哪怕穿着最轻便的舱内航天服也难以做到。紧接着,阿贝多看到一双金色的眼睛。</p>
<p dir="auto"> “好冷好冷,那儿的恒温炉能借我一用吗?”</p>
<p dir="auto"> 话这么说,对方已经离开阿贝多身边,摇晃着发辫飞快贴近那个温暖的电炉。带金边的白披风在钛合金板上铺展,看起来极其不真实。</p>
<p dir="auto"> 这个闯入者——空,现在冻得哆嗦(按理说他应该是座冰雕),见阿贝多在看他,从不知道哪里摸出来几个薄本在他面前晃了一下,“谢谢你的慷慨收留。这是蒙德签发的通行证和身份牌和,呃,这个是飞行许可,上面有我的机体型号,它出了意外正在漂流中。你要检查的话就拿去看吧。”</p>
<p dir="auto"> 阿贝多粗略扫了一眼。空,旅人号荣誉驾驶员,A等,无所属。下面是蒙德地面基地的公章和琴的签名,签发时间是2年前。</p>
<p dir="auto"> “那么,空,方便回答我几个问题吗?”</p>
<p dir="auto"> “问吧,我不一定方便答。”</p>
<p dir="auto"> “你这身装备是怎么回事?”</p>
<p dir="auto"> “这个?”空动了动胳膊,“都是义体,今年的新型号,耐低温的能力名不虚传。你会调整义体吗,左腿已经没法用了。”</p>
<p dir="auto"> “……会。”阿贝多的数个问题没问出口,就被这位不速之客用新问题打断。但他毫不介意——阿贝多此时的目光,像在打量一个大有可为的崭新课题。</p>
<p dir="auto"> 半个小时后,调试和更换结束了。空颇不自在晃动左腿打量这件古董:“还行,凑合能用。”</p>
<p dir="auto"> “这个要命的龙脊星系真是我去过最寒冷最危险的空域。”空说,“你也真够倒霉的,被分配到这儿侦查。”</p>
<p dir="auto"> 阿贝多拿着空被换下的左腿,摇摇头笑了。</p>
<p dir="auto"> “我习惯了。倒是能看出你是第一次到这种严酷环境,只有外星人会不穿到III级防护就出仓。”</p>
<p dir="auto"> “外星人这个叫法,我已经有差不多四百年没听到过了,”空忽然也绽出笑容,“阿贝多,你的幽默感真古典。”</p>
<p dir="auto"> </p>
<h2 dir="auto">第二章</h2>
<p dir="auto"> ——</p>
<p dir="auto"> 阿贝多原本的打算是,按照预定计划单独进行今日的勘探,留空在白垩号上修整。但空强烈建议同行,并且解释自己的体质特殊,不会轻易被恶劣环境影响。看过留影机里在数个死亡级的星系中留下的照片记录和其主人过于牛逼闪闪的勘探履历后,阿贝多嘱咐了几句,两人一同乘上阳华前往冬卫四的临时基地。</p>
<p dir="auto"> 此时冬卫四临时基地的轮廓已经逐渐清晰。说是临时基地,这个规模和体量充其量只能算一个稍大的实验室,基础生活生产功能的空间被压缩到最精简。</p>
<p dir="auto"> 阿贝多直奔工作区,开始翻阅昨天的观察记录。这儿,或者说阿贝多周围的一切都给空一种很奇异的感觉。它们款式老旧得仿佛一个世纪前的古董,但却以自己的方式特立独行地革新着,在盘根错节牵丝扳藤的进化树中早早地别生枝节,沿着一条新路径走出了很远很远。它们现在依然以最经典的方式组合成精密而高效的庞然大物,虔诚地服务着它们神秘的主人,满足着时下最新锐的研究需求。</p>
<p dir="auto"> 环顾四周,空终于忍不住发问。</p>
<p dir="auto"> “阿贝多,你在这儿待了多久了? ”</p>
<p dir="auto"> 阿贝多从一堆实验数据中抬起头,“如果你问的是龙脊星系,是八十年零三个月。”</p>
<p dir="auto"> “真是意想不到的大数字。”大量的资料和器材堆满了工作区,空提心吊胆接近阿贝多 ,尽力不踩到满地的稿纸,还是差点撞到一沓文档。</p>
<p dir="auto"> “小心被砸到。”阿贝多此时已经重新埋头于工作,他正观察忍冬星土壤成分与试剂的反应。空看了一眼最有可能袭击自己的那堆文稿,上面准备寄送的地址是大陆赫赫有名的深空探索期刊,看标识似乎已经是终稿,不由地心生感叹。</p>
<p dir="auto"> “基础补给在隔壁,如果要出门 ,通用车在大门侧边的车库里。你驾龄多少年了?“</p>
<p dir="auto"> “四十年。”</p>
<p dir="auto"> 阿贝多的动作顿了一下 ,笑着说:“真是意想不到的大数字。四十年前月面泛用车才开始普及吧 。”</p>
<p dir="auto"> “初代车驾驶员。”空点点自己肩膀,非常大方坦白,“哦,不过提供证据可能有点儿困难,证被烫变形被我扔了。”</p>
<p dir="auto"> “扔了?”</p>
<p dir="auto"> “泡面压的。”空补充的细节完美避开重点。</p>
<p dir="auto"> 阿贝多从文件中抬起头,空轻快离开的背影在他视野边缘一闪而过,那抹浅金色的披风消失在工作室大门口。</p>
<p dir="auto"> </p>
<p dir="auto"> 临近中午,空晃荡回工作室,阿贝多依旧在他的试验台旁。空不懂他在折腾的研究,在他眼里就是试剂的颜色换了个种类,但阿贝多显然此时心情极佳,看起来实验颇为顺利。</p>
<p dir="auto"> 空在旁边随意拉了一张凳子坐下。</p>
<p dir="auto"> “这附近到处都是耕地机,信息模块全部丢失。你也研究它们?”</p>
<p dir="auto"> “是的,格式化它们是以防万一。作为坎瑞亚远征遗留的兵器,虽然大部分应该已经失去活动机能了,但毕竟不是全部,你最好也不要随意靠近。”阿贝多将文稿叠好,放在一边,工作椅转向空。</p>
<p dir="auto"> “你还在找她吗?”阿贝多问。</p>
<p dir="auto"> “嗯。我追踪坎瑞亚信号的收发痕迹找到这里,看样子还得扑个空。”空像是已经习惯这种无果的寻找,并没流露出太多失望。</p>
<p dir="auto"> “你的预感是正确的。在我停留在龙脊星系的八十年来,除了你,没有见过别的活物。那边是耕地机残余信息的备份,如果你需要可以看看,或许能发现荧的线索。”</p>
<p dir="auto"> “感激不尽。”空说,但却没急着去查看,“阿贝多,我也很好奇,是什么样的任务得让你一人在龙脊星系待八十年,一般的勘测信标探测器就可以解决,没必要亲自来这种地方吧。哦,涉密?”</p>
<p dir="auto"> 八十年对于百年前居住在地面上的人类已经是一生的长度了。不过显然,阿贝多和空都不属于此列。长期的高速飞行让他们的生命的跨度也远超百年,也正因为不属于此列,安排起一些脏活累活也方便得多。长生种无非是两种出路,在天外漂泊百年,或者被军方套牢。</p>
<p dir="auto"> 阿贝多看了空一眼,脸上写着明知故问。</p>
<p dir="auto"> “莱茵多特的深空探索计划,最终阶段是在龙脊星系完成。”</p>
<p dir="auto"> 但他老实坦白了。</p>
<p dir="auto"> “喔,又是神奇坎瑞亚。”空听到莱茵多特的名字就了然了,用手指点点旁边的古董机,“所以你就一直待在这儿,给几百光年外的地面基地传回第一手资料,用几十年前的设备?”</p>
<p dir="auto"> 阿贝多没有回答。</p>
<p dir="auto"> 空叹了口气,说:“阿贝多,你变了不少。”</p>
<p dir="auto"> 阿贝多转回身,去旁边的柜子里拿了茶具,又去储藏室拿了茶叶和方糖。衬着窗外的冻土,拥挤的实验室里弥散开的茶香显得很不真实。空接过杯子,说:“好吧,这理所当然,毕竟我们也有八十多年没见了。”</p>
<p dir="auto"> “是八十二年零九个月。”阿贝多说,“茶的味道怎么样?”</p>
<p dir="auto"> “很好……等等,不要岔开话题。”</p>
<p dir="auto"> “你第一次来我的住所,我用的是80度水冲泡的Fortnum&Mason红茶,加方糖半颗,因为你说不喜欢太甜。今天也是。”</p>
<p dir="auto"> 他叹了一口气。</p>
<p dir="auto"> “说实话,我并没有感受到你所说的变化……但如果让你感到失落,我很抱歉。”</p>
<p dir="auto"> 这回换空沉默了。他依旧不习惯忍冬星的极寒,靠在炉旁看阿贝多在这段插曲之后重新回到工作台。他想起他们初遇的酒吧,一个和阿贝多格格不入的地方,但他鬼使神差出现在那里,空记得那时在柜台那儿忙碌的时候他在不合时宜地哼《Here Come the Sun》,于是现在那段旋律也在他脑海里回响了。空含糊不清地唱,Little darling, it’s been a long cold lonely winter,昏昏欲睡一样点着头,暖炉烘得他真的萌生困意。他用只有自己听得到的声音唱here comes the sun。</p>
<p dir="auto"> 元素烘炉的橙光把他的金发映得像燃烧的火焰,温柔的微微摇晃的火焰。他转过头看着阿贝多,明亮的火花在他的金色眼睛里闪烁。回过神来的时候阿贝多已经在亲吻他的嘴唇,这一切太过自然,甚至没有经过理性的过滤,但感觉不坏,阿贝多想,尽管这种情感对我来说十分陌生。</p>
<p dir="auto"> 他果断、清醒、直接地说了,他说空,我想我那时可能就爱上你了。</p>
]]><![CDATA[【空双魈】除魔]]>https://plume.pullopen.xyz/~/故纸墟/【空双魈】除魔/2022-08-11T13:31:05.609854+00:00Unlim_Saikhttps://plume.pullopen.xyz/@/Saikachiy1108/2022-08-11T13:31:05.609854+00:00<![CDATA[<p dir="auto"> *空×红魈,空×魈</p>
<p dir="auto"> *红魈有独立意识,和魈共用身体</p>
<p dir="auto"> *充满私设捏造,ok的话↓</p>
<h5 dir="auto">一</h5>
<hr>
<p dir="auto"> 若是问和魈是什么时候相熟的,空恐怕给不出确切答案。</p>
<p dir="auto"> 倒不是记不清。只是这问题本身就挺暧昧。相熟,什么程度算相熟?并且魈,是说望舒客栈里不苟言笑的仙人,还是说现在这个大快朵颐的……</p>
<p dir="auto"> “我说,空啊,我们还要在这儿待多久?”</p>
<p dir="auto"> 前两个字颇有些拖腔,像是等待已经濒临极限。空把烤吃虎鱼又塞了一串给对方,后者眨巴眨巴眼睛——拜香气扑鼻的荤食所赐,他宽限空再聊三分钟。</p>
<p dir="auto"> “……古戏艰深晦涩,多描绘过去的战乱与神迹,论文论质,都难和时下的轻快风格,”空面前的云翰社伶人满面愁苦,“我也曾修改过戏本,但毕竟才能有限,旧曲要改头换面,需动刀的不止词句……”</p>
<p dir="auto"> “你讲这些我也不是很懂啊。戏文上的事为什么不直接请教云堇?”</p>
<p dir="auto"> 伶人脸上愁苦更甚。他背后几个短打长工扛着条凳往戏台边匆匆地赶,右边几个社员念念有词地清点着道具总数,社内紧张氛围远超以往。</p>
<p dir="auto"> “这,您也看到了,两周后就是海灯节,社内一年一度的评戏结果也和节庆汇演的节目遴选挂钩。海灯节的年规戏,连七星都会来看的,云先生已经分身乏术……”</p>
<p dir="auto"> 懂了,人家曲苑大会并驱争先,难免有些傲气,不肯在同僚面前示弱,结果病急乱投医找我解决瓶颈。空在心里大呼救命,被按头编轻小说已经让他为数不多的艺术灵感油尽灯枯了。</p>
<p dir="auto"> 而旁边的少年仗着事不关己,把烤吃虎鱼的竹签子抿了抿,又晃到空面前,明目张胆从他手里抽出一串中原杂碎,继续大口咀嚼。</p>
<p dir="auto"> “好吧,我想光听新戏做参考还是不够的。实地考察后说不定会有一些新的发现。这是我的建议,也是云堇的心得。“</p>
<p dir="auto"> “好好,我记下了。”后面几个伙计大声招呼伶人,他应了一声,回头对空说:“正好,时辰快到了,您肯赏光听我唱一段吗?”</p>
<p dir="auto"> 空转头看向某位吃得双唇油亮的:“魈,怎么样,要听吗?”</p>
<p dir="auto"> 答曰:“唔唔唔唔。”</p>
<p dir="auto"> 那也行吧。这是空脑内翻译的结果。</p>
<p dir="auto"> 这是场非常冗长的戏。从战乱铺垫到混战结束,中间繁复沉闷的过场程序和拖长的唱腔让魈打了好几个哈欠。到最后一折,伶人扮演的护法夜叉在苦战结束后,用长枪勉强支撑身体而死,雕塑一般向着璃月港口的方向颔首闭目。舞台上的岩王帝君不忍他临终还是跪姿,想把他屈起的双腿摆正躺下。</p>
<p dir="auto"> “却见那,黑煞抟旋自骨生,枪脊流火向残躯,焚遍怨雠鬼长嘶。”</p>
<p dir="auto"> 空忍不住看魈的表情,他依旧是一脸兴趣缺缺,甚至已经开始走神。台上正演到护法夜叉的身躯被长枪里涌出的火焰灼烧,诠释一个身死也不愿内邪祟涌出为害世间的悲剧英雄。好巧不巧,此时璃月港正午穿破云层的日光正停留在伶人膝前。亮堂的明净的,阴冷的沉郁的,都被分出清晰边界。</p>
<p dir="auto"> 台上的岩王帝君叹:“应达净火绝百年,未料今日复得见。旧友枪缨燃生天,身灭魂留青玉间。“他拿起夜叉之心化为的纯青琉璃石,宣告这场漫长的战争——对观众来说则是漫长的演出——终于结束。</p>
<p dir="auto"> 空前脚刚跨出露天场子,就忍不住问魈的感想。魈嚼着新到手的摩拉肉咕哝道:“就算是演戏也太浮夸了,我还没不中用到那么早就挂掉。喔,而且,”他舔舔沾上荤油的上唇,那儿亮晶晶的,“我和应达也没那么熟。”</p>
<p dir="auto"> 几口消灭溢出甜香肉汁的馅饼,他像是终于饱了。“哎,空啊,你再陪我走走消消食,我们就去睡好不好?”</p>
<p dir="auto"> 空难得有一丝无语。</p>
<p dir="auto"> 无语这体验基本都是由他带给平时的那个魈。自从某日,这个,不管是性格还是喜好都和魈本人完全相反的红衣魈出现在他面前,形势就瞬间扭转。红魈过于奔放,对各种各样欲望的追逐也直率到让人头疼的地步。</p>
<p dir="auto"> 没等他作答,红魈就拉住空的手,穿过灯笼和人群。</p>
<p dir="auto"> 空不是第一次在璃月过海灯节,但每每身处其间,都觉得这时节的港口城市玲琅溢彩眼花缭乱。被拉了个踉跄,他们像两个孩子似的,贴着在街边步履轻快。空扭头看两边后掠的灯火,吃虎岩边过灶烹煮的稻黍秫稷粟麻粳,成了香溢色亮的饵麦饭甘豆羹,裹上金红纸盛进白玉盘,喧嚷上桌。檐边摇晃几排五色锦旆,若有若无的醇香,他不曾饮酒就已飘飘然。</p>
<p dir="auto"> 视线落回拉着自己往前走的这个魈。去年今日,空想把心上人带进这闹腾烟火气中,然后看燃灯渐远化寒星,人间热忱抵碧落。现在世界像倒了个儿——这不是他第一次见到红魈,只是这个时间太过特殊。</p>
<p dir="auto"> 他们挤在旅馆逼仄的房间,没有燃烛。矮桌上的香炉也没点燃,像是前来造访的人太匆忙。冷灰积几层,依然压不住淡淡的劣香。这儿对于幽会的情人来说,除了不合时宜没有别的词可以形容。但没有人在意。红魈坦诚地顺从欲念,没有刻意压抑声音,把自己汗津津的身子贴着空的,小兽一样的森白牙齿在吃痛时毫不留情咬上空的肩膀。他们满打满算,见面的时间不超过三十六时,像这样在床上荒唐地滚在一块却已不是第一次。</p>
<p dir="auto"> 他很会取悦人。把自己埋在红魈的身体里,空有点混沌地想。</p>
<p dir="auto"> 空当然不会在意这种擅长的成因。</p>
<p dir="auto"> 旅店的窗漏了条缝,外面月色清明。他俩都躺下了,空有些累,靠意志和刚刚响起的打更声与困意搏斗。红魈今天约他出来,说是有事要谈,现在事儿都办完他也没开口,背对着他面朝窗外,左耳尖的一点点绒毛微微发亮。他呼吸均匀,也不知道是熟睡还是醒着。</p>
<p dir="auto"> 正当空要张口时,红魈后脑勺长眼睛一样,转过身,依旧是眼带笑意的模样。</p>
<p dir="auto"> “这是我们的最后一面了,说点儿好听的。”</p>
<p dir="auto"> 很突然的一句话。空下意识回道:“对谁,你还是他?”</p>
<p dir="auto"> “你觉得我和他是两个人?”</p>
<p dir="auto"> 红魈金色的眼睛中的笑意和活气都渐渐沉寂下来。他这样倒是颇像平时的魈,那种刻意疏离的表情空再熟悉不过。而偶尔冒出的红魈是快乐的甚至放纵的。他像个一直被压抑的影子,在短暂出现的时间里释放着魈本人都缺乏自觉的渴望。</p>
<p dir="auto"> “你们是一个人,但要求我说点儿好听的是你。”</p>
<p dir="auto"> 空贴近他耳侧,轻声说了几句。红魈极满意地点头,最后忍不住笑出声来。</p>
<p dir="auto"> “空啊,你这些话也就逗逗我,他可是会当真的。”</p>
<p dir="auto"> 空正色:“我是认真的,这可是我俩的最后一面。”</p>
<p dir="auto"> “糟了,我好像也当真了。”翻回身,红魈光洁的脊背重新出现在空的视野里。</p>
<p dir="auto"> 第二天清晨,除了被褥的压痕,他什么也没留下。当然了,毕竟人还在呢嘛,这会儿估计已经在望舒客栈了。</p>
<p dir="auto"> 拉开窗户,惨白日光刺得空眼睛干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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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5 dir="auto"> 二 </h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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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dir="auto"> 那之后,空因为冒险者协会的几个委托,又跑了一趟蒙德,再回璃月时已是海灯节前夜。从璃月城到望舒客栈一路挂的灯笼都添了几分喜气,夜晚行路的客商附庸着节庆带来的热闹和摩拉,来往得更加频繁。</p>
<p dir="auto"> 这要道交汇的歇脚地,因为办席庆贺的璃月习俗,生意较往日更是兴隆。这些喧嚷人流把热乎气直传到望舒客栈顶层。空和菲尔戈黛特打了招呼,便直接顺着大银杏树的枝干爬上屋顶。</p>
<p dir="auto"> 魈果然在这里。</p>
<p dir="auto"> “好久不见。”空坐在他旁边,魈看他一眼,点点头算是回应。</p>
<p dir="auto"> 魈与往日没什么不同,看起来只是被那股热乎气逼得往更高处退了点。这会儿他正在眺望不远处的郊野,那儿的几个孩子刚刚耐不住新奇劲放完了跨夜时的烟花,火光通明下是打屁股的清脆响声。</p>
<p dir="auto"> 空借着这溢彩流光就想起上次来璃月时的事。红魈拽着他跑过璃月港的大街小巷,然后像是要藏起彼此一样躲在一个小到拥挤的破旧旅店里做爱。他说这是最后一面了。</p>
<p dir="auto"> 旁边的魈在看烟花。烟花烧完拖着金色的尾垂向地面,他的神情让空看出几丝寂寞来。</p>
<p dir="auto"> “你上次和他说话是什么时候?”空说。</p>
<p dir="auto"> “两天前。”空问得含糊,魈却答得果断,“那之后就算找,他也没再回应过。”</p>
<p dir="auto"> “他和你说过什么吗? 他正在消失。”魈沉思了一会儿,怎么也想不明白一样,这么问道。这不是在追责,只是确认了自己确实没有带给体内的另一个存在什么刺激后,开始茫然地追问把红魈固定在人世间的另一个锚点。</p>
<p dir="auto"> 魈从来没有和空说明过自己与红魈的关系。对于与红魈相关的过去,他总是讳莫如深。空曾经问过,魈的回应是漫长的沉默。</p>
<p dir="auto"> 空于是答:“一周前我和他见过,他说这是最后一面。”</p>
<p dir="auto"> “你们见面时,做过什么?”</p>
<p dir="auto"> “爱。”</p>
<p dir="auto"> “……”表情凝固在魈的脸上,他像是不理解这个字——或者说这个词的含义,就像他一直以来声张的那样。但这天迟早要来!空心一横,再次强调补充,“做爱,我们做了爱。”</p>
<p dir="auto"> 又是难堪的沉默,空壮士断腕一般的宣言结束后,魈并没有预想那样出现更加激烈的反应——赧然、气愤、惊讶之类,只是像被强光照射的鹿一样僵在那里。</p>
<p dir="auto"> “你先前说,身上的业障不再像往常那样蚀骨难忍。就我初见你那会儿,业障的黑气几乎占据了你全身。”空换了个切入点,给点时间让魈缓冲一下,“但与他接触过几次后,我现在看你身上的元素涌动,黑气几乎已经完全消散。”
“这和他有关系吗?”空心里一直隐隐有这样的想法,试探着问魈。</p>
<p dir="auto"> “他和我是一人的两面。”魈几不可闻地叹气,仿佛那口淤积在胸前的黑气就能被吐出,“他是邪祟,是业障的化身,但也是我。”</p>
<p dir="auto"> “就像摩拉的两面一样?所以他记不得你看到的,你也同样……”</p>
<p dir="auto"> “是的。但我们是同一人,或许行事风格不一样,深层的想法是统一的。”</p>
<p dir="auto"> 魈不是一个好的说明者。当听众觉得此时应当有下文进一步解释他的结论时,他总是就此收口。</p>
<p dir="auto"> “那和我恋爱是这个深层想法的一部分,还是你们行事风格的差异?”</p>
<p dir="auto"> “……嗯。”</p>
<p dir="auto"> 不知道是在嗯前半句,还是在嗯后半句。魈以往可不是这样喜欢模棱两可回答的人,不过对于空来说,这不是问题。此时自暴自弃的模棱两可已经是果断的答复了。</p>
<p dir="auto"> 行动总是比语言更有意义,空站起身来。</p>
<p dir="auto"> 魈额前的头发在飘动着,他的视线也是飘动的。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把落点从空的脸上移到无限远的天际。好在关了心灵之窗还能有灯光透出来——魈的耳朵微微红了。</p>
<p dir="auto"> 总不能是仙人怕冷冻红了吧。空这么想着,手拂过他鬓边的青色头发。魈没有躲开,任由他动作,于是空愈发大胆,又说:“最后一次和他见面的时候,他求我说句好话哄他开心,我做到了。不过那时的事情你应该不会有印象吧。既然魈不说清和我在一起到底是不是你的深层想法,那我就把那句话再讲一遍来证实一下。”</p>
<p dir="auto"> 魈的眼神忽然就躲闪了,像绚丽烟花炸在孩童面前时的本能反应一样,他想躲开空的目光——若真的想远离空的身边,他有的是办法——但他还站在这里,一言不发。</p>
<p dir="auto"> 总觉得这回说出口比上次要轻松多了,大概是已经知道结果必然是魈很开心。空托住魈的脸。</p>
<p dir="auto"> “魈,我喜欢你。”</p>
<p dir="auto"> 魈闻言一震,终于转过身抱住他,一个没发力的空荡荡的拥抱。空笑了,抱紧魈的身体,直接吻上他的嘴唇。</p>
<p dir="auto"> 魈很不适应这样的亲密接触,但也不讨厌。他僵直的身体随着空的动作慢慢放松,甚至无力消化深吻带来的快感,渐渐卸了力气。他没有红魈与空亲热时的记忆,不曾陷入爱情,不曾拥抱亲吻,不曾这样直接应对自己追逐快乐的欲望——无论那是有借口堂而皇之展示在睽睽众目前的,还是应当敛去声息在黑暗中抓紧的。红魈的消失,让他安放情绪的盒子瞬间解体,里面码放得有条有理的一切,散落满地,一片狼藉。他现在就像第一次开始思考如何重新处置杂物的幼童,试图再次安放自己的情绪和记忆。</p>
<p dir="auto"> 两人短暂分开,魈看起来相当失魂落魄。吻刚刚结束,他又笨拙地贴上来亲空。空无端就想起在璃月港时,吃完那些口味重得要命的烧烤小吃后红魈也总喜欢凑上来亲他,像是故意要把那些咸辣的鲜味也留点在自己嘴里一样。空从没像此时一样更加理解他们两个本是一人。或许对于现在的魈来说,自己刚刚的吻也是那样的东西吧。
这个不得法的吻等于蜻蜓点水,空却也红了脸。</p>
<p dir="auto"> “最高难的试探环节,你放了热情替身蒙混过关,等到告白又缩回去不说话了。仙人原来这么胆小吗?”嘴上硬说着招人厌的话,他却笑得灿烂。</p>
<p dir="auto"> “油嘴滑舌,你知道我本意并非如此。”魈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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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5 dir="auto">三</h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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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dir="auto"> 空明白,红魈的消失对于魈来说就像失去了一部分的自己。业障折磨他,但也捏塑他。有了镜面另一端的对照,魈更明白此时自己的应然和必然。现在他丧失了一半的自己,对空而言,也是丧失那一半——热烈的恋人。</p>
<p dir="auto"> 为了弥补,他们不约而同将这些丧失诉诸于身体的交合。</p>
<p dir="auto"> 荻花洲旁芦苇摇晃,芦花绵密的缝隙中漂着孤舟。正当跨夜时,它的主人团圆去了,留它在这在浅滩上摇晃,承载两个人膨胀的情欲和压抑的动作。天地热闹,这一片离人气不远,还尚且清净——这是空的提议。</p>
<p dir="auto"> 魈想不出反驳的理由。</p>
<p dir="auto"> 今夜无月,两人隐没在夜色里,丝毫不刺眼。数百米外的望舒客栈下,海灯节年规戏的锣鼓声远远飘过来,模模糊糊的,调子隐约听得出是云翰社上次邀空看的那场。倒也不扰人。</p>
<p dir="auto"> 空的手指在魈的穴口浅浅触着,不合时宜地想起之前和红魈度过的日夜。很短暂,远比他和魈在一起的时间要短——但是很滑稽,有些人和事就非得不能再现之后才会变本加厉地回想,哪怕这一切已经失去意义。他想起来红魈初见时就不懂什么是安全距离一样贴上来,红魈嚼完生平吃过的第一条烤吃虎鱼后给了他一个沾满酱油的吻,红魈在遇见他的当晚就坐在他的小腹上,托着腮说空啊我想和你做爱,你同意吗,同意我就脱你裤子了。</p>
<p dir="auto"> 自由、奔放、像是不懂常理为何物,让人头疼,简直是个大麻烦。空向来不习惯应付这种人,一直与他纠缠无非是因为,他是魈,他是魈因为无处安放而刻意压抑的一切。他也是魈。</p>
<p dir="auto"> 魈不适应这些。他看起来不适应这世间的一切,尽管他爱它们。</p>
<p dir="auto"> 空垂着眼看魈,魈再一次躲开他的目光,用手挡住了自己的脸,压抑着喘息说,不必再费力了,直接进来吧。</p>
<p dir="auto"> 交合的动作算不上激烈,但魈没法承受。这具身体曾吞入性器数次,但这时却像初夜一样生涩,夹得空痛出汗来。他的阴茎在湿润的皱襞里缓慢摩擦,早就熟知哪里最致命,对准它一次又一次冲撞,不留情面地碾。魈在临近高潮的颤抖中无意识地挣扎起来,胡乱推开空的手反被抓住,用力按在头顶。这失控的反抗晃得小船失去平衡,二人纷纷落入岸边浅滩的芦苇丛中。</p>
<p dir="auto"> 客栈楼下的伶人像是唱到夜叉杀伐无数,打破妖邪处,远处传来依稀的掌声。台下落水的夜叉却狼狈不堪,企图蜷缩的身体被空再一次抹平,压展在湖底绒密的凫葵和球藻上。它们缓冲了河床的冰冷,激起闪着白光的水花溅了空一身。年关的湖水对仙人和体质离奇的旅行者来说都不算什么,但魈还是不由自主地寒噤了。内里欲望烧得他快化成炭,身外却像落了冰窖,自己的性器被空握在手里,这股火无处可去。</p>
<p dir="auto"> 头顶和远处的天空炸开了烟花。轰然巨响下,金红的华盖倾泻而下,遮蔽璃月的夜空。无数人簇拥在自己的归属,像无数尾鱼归于海,栖息在无数光点背后的家中。他们两人却在黑暗的浅滩上随着冰冷的湖水微微浮沉着。魈忽然猛地抓紧空的手臂,像在海浪中漂浮的人抱紧了最后一根救命的浮木。空于是吻他,看他睁大的眼睛里茫然地映着满天的热闹。</p>
<p dir="auto"> 璃月又是一年。戏台边,一段小锣的单杆凤点头把先前沉闷压抑的战争氛围一扫而空,云翰伶人就这忽转的西皮流水板,咿咿呀呀激昂地唱起新改的后半段来。酒杯碰撞交谈欢笑声一时沉寂,席间忽然炸起一片叫好。
不论是空还是魈都没有余力去听,这也没什么可惜。</p>
<p dir="auto"> 英魂不灭英灵承继战局扭转势如破竹,随便吧。众星捧月的贤王也好,归隐市井的孤雄也罢,那些高亢激昂的歌颂统统只在他们头顶上遥远地飘着。他们的爱欲是湖底的泥,是石,再不能被风卷起吹走,就这样层层积累叠加互相磨合,毫无光彩可言地黏在一块。</p>
<p dir="auto"> 空贴着魈汗津津的身子,抓着他湿滑的手臂后入他。肉体拍打的声音在烟花和戏台那儿的喧嚷下显得不足一提,魈费力地喘息着,被汗水刺得睁不开眼。台上的夜叉对邪祟步步紧逼,欲望却把他一次又一次逼得节节败退。混沌中,他又看到空。只有他清清楚楚的,一轮金色的人,散尽了他体内的业障与邪魔,此时正在教给他世间的欢愉。</p>
<p dir="auto"> “空,空……”魈压抑不住声音,在激烈的高潮中失去了视野,眼前炸开辨不清黑白的色彩。混沌中他的手抱紧了空,下身也夹紧了充血的异物,被操开的肠肉服帖得包裹着它,谄媚得吮吸着。空作为回应,抱紧了他的身体,继续将魈逼至快感的顶点。</p>
<p dir="auto"> 节庆烟火落幕,魈体内乱窜的那一股欲火也终于泄在空的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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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5 dir="auto">尾声</h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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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dir="auto"> 湿淋淋溜回客栈时,两人倒是清清楚楚听到戏的最后一折。</p>
<p dir="auto"> “有道是,山本无忧,因雪白头,水本无愁,因风起皱。邪祟易退,心魔难却。”</p>
<p dir="auto"> “这改的都是什么东西,”空嘀咕,“这么说我岂不是成了你的心魔。”</p>
<p dir="auto"> “又有何妨。”魈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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