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东京到拉斯维加斯

及川开始慢慢参与到过去的热度中去,已经没人关注的过去的热点,却给他带来了不少的开心。二三十代的人生充实而匆忙,绚丽得像烟花,爆炸在整个夜空里,烟花落尽后,世界丝毫没有疲惫的迹象,被透支的似乎只有自己,大概所有的运动员都会在退役后有这样的时期。

运动员退役后的生活昏天昏地,他明显感觉到自己身体的能量在流逝,与过去在球场上的挥霍不同,像是被时光划开了个小口,因为那些无法宣之于口的遗憾或是解脱,平静而缓慢的流逝。

庆幸还有爱情让他不至于变成空壳。正式宣布离开后,同期的队友都有自己的打算,光是荣升为父亲的就有好几个。及川和牛岛回到自己的房子,暗无天日的睡眠无论如何也补不上过劳的空缺,他们靠在一起,窝在床上或者沙发上,拥抱和接吻,然后疯狂地做碍,结束后他们静静地躺在床上,夕阳透过窗帘的缝隙照进来,搅乱了室内的旖旎。

“我们去旅游吧小牛若。”及川没头没脑地来了这么一句,“去哪儿都行。”

牛岛想从床上坐起来,及川立刻勾住了他的脖子,两条腿圈住他的腰,随着牛岛的动作挂在了他的身上,却因两腿无力不得不回归地面。

牛岛扶住他,两个人就着咫尺的距离接吻,牛岛的手臂环住及川的腰,在隆起的肌肉下,及川感受着牛岛的力量。他头一回觉得自己可能是老了,尽管其他人都说及川不管是样貌还是身体都被定格在了二十代,和高中时的照片一对比,除了长开了以外没有任何变化。但现在的他不管怎么说,都已经不再年轻了,对于现在联盟里的一些新晋的年轻球员,及川的年纪几乎要是他们的两倍。

虽然牛岛只比他小那么几个月,及川却觉得他才是定格在二十代的人,及川恨恨地想,一定是牛岛年少老成,天天板着脸,才让他真的年纪变大时占了便宜。

比赛一场一场地打,奖牌奖杯摆在柜子里,一件件地往里添,荣耀都属于过去的自己,灰尘却是全落在了现在。

爱情中的人会心思相通,牛岛重新把及川放回床上,低声问:“嗯,你有想去的地方?”

及川曲起腿,踩在牛岛的腹肌上,牛岛握住他的脚踝,手指摩挲着爱人的肌肤。

及川慢慢舒展开腰筋,像是在叹息又像是在回答,他脱口而出:“嗯——拉斯维加斯?”

打比赛也去过几次美国,记忆中美国的热浪里没有蝉鸣,把夏日里的喧闹都滤掉了,热情和欲望变得清晰。然后他们决定,从东京到拉斯维加斯。

他们赶晚上的飞机,准备在美国租一辆房车,自驾公路旅行。出发当天及川又刷到热度已经消散了很久了的“不穿衣服出现在男朋友面前”挑战,当时他半跪在行李箱上收拾行李,看到之后把身上的睡衣脱下来叠好放进行李箱里,一丝不挂地走到客厅。

客厅里的牛岛看到他,放下手里的书,回头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你不是还要去超市?”

及川靠在门框上,慵懒又放纵地笑,“我没说要做。嗯,你想吗?”

曾经赶行程的时候,长途飞行有时是难得的休息时间,疲惫到极点的时候甚至希望飞机不要降落,多飞一会儿,起码这段时间是安静的,一到了比赛场地,身体的本性也会让自己又热血沸腾起来。但是这次航程不同,他们在一起看旅行手册,复习房车的驾驶,计划行驶的路线,隐隐期待着飞机的降落,以及即将到来的、与爱人的汽车旅行。

舱门打开扑面而来的是热浪,从那个光怪陆离的东京,他们来到了荒凉沙漠里的不夜城——拉斯维加斯。

穿着红色沙滩裙、小麦色皮肤的美国女孩子站在楼梯处,手里捧着鲜艳的花环。花环戴到及川脖子上的时候,他与牛岛目光对视。

“呀,这是你安排的吗?”及川拉着行李箱问。

“随口和之前那位说了一句。”牛岛说起之前认识的美国运动员的名字,“应该是他安排的,他还想和我们喝一杯,我拒绝了。”

牛岛把行李箱换了只手,另一只和及川的手牵在一起,及川穿着夏威夷衬衫和大短裤,墨镜架在高挺的鼻梁上。牛岛穿了无袖背心,露出健壮的手臂,他要用手机查东西,不得已暂时松开了及川的手,及川把行李箱滑到牛岛那里,让他一手抓两个杆,自己则双手抱胸,站没站相地靠在牛岛肩上,还向那边不断看过来的美国女孩挑了挑眉。

不知道牛岛怎么看见的,总之他用肩膀颠了颠及川。

及川抱住的牛岛的胳膊不让他颠自己的头,爬到他肩上要看手机屏幕的时候,牛岛把手机关掉了。他把手机放回兜里,揽着及川往外走。

“我们先去租车,明天开始旅行。”牛岛见他一直盯着自己,“怎么了?”

及川眯了眯眼看他,摇摇头,“没什么,走吧。”

接下来的几天对于及川来说除了热就是热,车上有空调也热,是那种静不下心来的烦躁,他继续他的“在男友面前不穿衣服”挑战,牛岛在前面开车,喊他去副驾他不去,裸着身子在后座和牛岛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他们的目的地不明确,无需赶路让他们的休息时间非常充裕。牛岛在公路旁找了个地方停车,及川在后面半天没动静,牛岛走到后面去,及川安静地坐在那儿,一条腿曲起踩在沙发上,撑着头看百叶窗外的落日。被切割成条状的橘红色日光落在他光裸的肌肤上,美的令人目不转睛。

牛岛撑在桌子上,俯下身子与爱人接吻。他们之间只隔着一张桌子,及川很快不再满足于这样的距离,他双手抚上牛岛的脖子,揉搓着他的耳垂,与他唇齿缠绵,及川借牛岛肩膀的力,从桌子上爬过去,坐在牛岛的腿上,被吻得没有力气,不得不停下来慢慢喘气。牛岛与他四目相对,看着拉斯维加斯的日光在爱人眼中慢慢消逝,牛岛关上了百叶窗。

牛岛从及川的蝴蝶骨,向下黏连地抚摸到腰窝。及川的手按在他的胸肌上,牛岛的体温很热,他情不自禁地贴上去,除了唇边漏出的喘息,他一言不发,只是热切地亲吻着牛岛。

及川也不知道他怎么了,从来到拉斯维加斯,或者从更早开始,他总是有这种莫名其妙的焦虑,外在的表现就是他更需要牛岛,他知道自己究竟怎么样更能吸引牛岛,他不知节制地需求着牛岛的爱抚,让自己陷入短暂而又疯狂的安全感中,牛岛默默观察着,也乐于配合。来到拉斯维加斯的前一夜,牛岛被怀里的人弄醒,及川在梦中下意识吻着他的锁骨,身体微微颤抖着,牛岛轻拍着及川的背,若有所思地抚上及川的脸颊。

纤长的手指按压着他的头皮,把牛岛的思绪拉回到眼下。牛岛的双手离开及川,高高上举,及川把他碍事的上衣脱下来。及川按住抵在大腿处的硬热,扯开那条宽松的运动裤,手伸了进去,如愿以偿地收获牛岛的一声嘶气声。

可明明是牛岛在受罪,反倒是及川的身体在颤个不停。现在的及川太不对劲,但是牛岛只是用吻来安抚他,终于及川停下了有些酸痛的手腕,将头靠在牛岛的肩膀上。

及川的发梢蹭在牛岛的侧脸上,劲瘦的腰肢随着呼吸上下轻轻摆动,他不去看牛岛,一只手伸出去,打开了百叶窗,拉斯维加斯的夜幕已经完全落下,黑色直直的撞进及川的眼睛里,隐约能看到星光,他闭上了眼,他不想看到什么光。

牛岛没有想问的,也不要及川回答,他拉开了及川的腿,重重地顶了进去。及川发出哭泣似的声音,他下意识紧紧搂住牛岛的脖子,腿也缠了上去,牛岛觉得自己在欺负一只水蜜桃,不知轻重地按压着水嫩的果肉,汁水溅了满身,留在唇角的一点甜味也被他尽数舔了去。但是明显及川觉得不够,他青涩地贴了上去,像是一下子忘了平时那些撩拨人的小心思,仿佛第一次做碍那样,瑟缩着,却又心甘情愿、有求必应地配合。

及川疑心笨重的房车都被他们的动静弄得摇晃。他的声音断断续续,“我——啊,慢点…”

二三十代的人生热情洋溢,一天恨不得要掰成一星期来用,扣球传球的时候恨不得把下辈子的力气也用上。难怪及川觉得自己似乎早早经历了别人半辈子的人生。他以为自己留足了时间去缓冲,去慢慢地从自小就热爱的排球生涯里离开,但是现在看来似乎没有用,摆在他面前的还是落差。他时常会想,也许之前是及川选手的人生,根本不属于他及川彻,属于另一个人。

他被过去剥落,像一块精美的雕花碎片,人们能从这块碎片窥见过去它完整时的美丽。

他自己学着慢慢接受,可他不知道牛岛是如何接受的,明明他们在排球的付出不相上下。牛岛看上去根本不被这些东西困扰,他和曾经一样,仿佛只是在休假,照常去撸铁健身,甚至还经常拖着及川去晨跑。牛岛选手到牛岛若利之间的过渡貌似非常平稳,好像就只是走到了另外一个舞台。及川却觉得,自己的舞台被关了灯,四下无人。

性碍将他短暂地抽离,在拉斯维加斯热夏的夜里颠簸。不过他现在感觉非常好,及川选手被留在了东京,只有及川彻来到了拉斯维加斯,不知节制的和牛岛若利放浪。

牛岛在他身体里释放了很多次,抽出来的时候液体流了及川满腿,房车里不方便洗澡,牛岛简单地擦了擦及川的身体,拿出手机订下最近的酒店房间,回过神时及川已经睡着了。

他和及川是什么时候开始这样的,牛岛不清楚,仿佛一滴墨水从瓶口处滑下,在水中陡然散开,成为避无可避的污染。他不是没有察觉,来到拉斯维加斯之前终于想到了办法。就是最简单的方法。

牛岛把及川背到房间里,服务生把行李送到门口,牛岛用脚把行李箱推进房间,把门勾上了,及川趴在他背上睡的很熟。

及川被热醒了,仿佛打完了十场球,又酸又痛。酒店的床柔软宽敞,身边有人躺过的痕迹,不知道现在去哪里了。及川把手插进鸡窝似的头发胡乱挠了一通,突然发根被扯了一下,他嘶嘶抽着气把手抽出来,皱着眉看清楚后一下子就愣住了。

房门那边传来滴滴的一声,牛岛拿着打包的中饭回来。

“醒了吃点东西,收拾一下。酒店没有房车车位,我把车去其他地方停下了,租了辆别的车。”

及川耳朵里仿佛塞了团棉花,压根没理牛岛,牛岛看着他跟块儿木头似的杵在床上,过了半晌及川突然把手伸到自己面前来。

“——这是什么?”及川问,“你要干什么?”

牛岛抓住那只手,及川看到一枚和自己手上一模一样的戒指。

“我以为你会喜欢的,这和你耳朵上的耳钉是同一个设计师的作品。”牛岛摩挲着及川的手指,“今天下午我们就可以在拉斯维加斯领到一个结婚证明,所以我直接戴在了你的左手无名指上。”

“那你之前……”及川一下子松了劲,躺回床上抱住被子,他想藏到被子里,不想让牛岛看见自己的表情,奈何牛岛还是紧紧握着自己的手。

“我问了美国认识的朋友,安排了这些事,没让你知道。”

及川窝在被子里,一点一点挪到牛岛身边,把头搁在他的大腿上,闷闷地说:“好啊小牛若,你什么时候学会的。”

及川还是受不了牛岛这种解决问题的方式,他觉得心里空落,牛岛就用最简单的方式给他填上了。从前要天天训练,他和牛岛从来不戴戒指,所以他现在才想起,现在的他已经可以不用顾及地戴上戒指了。

“都会填满的。”牛岛与及川十指相扣,缓慢而又坚定地说,“拉斯维加斯只是一个起点。及川彻,你可以好好地期待你接下来的人生。”

他们从东京到拉斯维加斯,下一站是哪里暂且还不知道,可没关系,今天的天气很好,又是一个适合相爱的好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