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民】蓄意哄骗

诺民AU/私设如山

罗渽民一直都认为 自由与自由最为般配

罗渽民接到新任务的时候差点就想放弃了,在这行混的谁还不知道郑在玹的钱是最难骗的,这么多年过去能从他手里骗到一分钱都算是走了狗屎运。

老板让他干这一票分明就是不想放他走,当初说好的凑够一个亿就能走人,现在更是被刚分配下来的搭档浇灭了最后一点希望的火苗。罗渽民看着对面这个头发梳得一丝不苟领带系得毫无破绽的男人,终于还是趴在餐桌上长叹了一口气。

“叹什么气?”

“你不懂。”

“不就是骗郑在玹的钱。”

“不就是?你不会连培训都没过就被安排来给我当搭档了吧?”

“还有培训?”

苍天啊,罗渽民心想。

“李帝努。”

“在。”

“按理说我现在是你的上司,你得听我的安排。”

“嗯,你说。”

“我不喜欢你头上的发胶。”

“这个有点困难,因为我家里还有两箱未开封的,不用的话有些浪费。”

“可以了,明天跟我回一趟BLACK,给你看一些资料,现在回家想办法处理掉你的发胶吧。”

“可是……”

不等李帝努说完,罗渽民就只留下一个匆匆离开的背影。李帝努看着他消失在十字路口才回过神来。喝了一口手里已经凉掉的咖啡,不知道是不是糖浆加得不够多的缘故,李帝努觉得又酸又涩,味道像极了小时候邻居家小孩塞进他嘴里过期的咖啡糖。

罗渽民,终于找到你了。

BLACK说好听点是个跨国贸易公司,实际上就是个金玉其外的骗子团伙,这些年罗渽民留在这里替老板干的可都是些卖命的活。没人知道他这样一个心高气傲的人为什么会一声不吭地留下,稍微了解他一点的人也只听说他是出了名的见钱眼开,明明这些年从别的地方捞了不少钱,但也仍是接手着一个又一个别人不敢接的活。巧的是这些在别人看起来根本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对罗渽民来说不过都是头顶标着数字的猎物,而他就是赏金猎人本身。

龙哥是他们一直叫着的那个最上头的人,有人说龙哥就是BLACK的老板,但也有人说他只不过是老板手下的一条狗。不过他到底是谁不重要,罗渽民所有活都是从他手里接的,BLACK里除了龙哥,罗渽民谁的话都不会听,但那仅仅是今天之前。

“渽民啊,我们被郑在玹摆了一道呢。”

“啊,那又怎样?”

“交给别人我不放心,你去吧。”

“龙哥,你是不是从来就没打算让我走?”

“这话怎么讲?”

“这几年我给你赚了多少?我自己都不敢想,我几条命都不够这么折腾的,你现在让我去整郑在玹?你说说你想怎么整他,直接整垮还是?又是送命的活吧?”

“看来我平时真的对你太仁慈了,不干的后果你知道的吧?”

罗渽民当然知道,缺胳膊少腿已经是最轻的了。

“我一个人不行,再给我找个人。”

“安排好了,下午他会联系你。”

“这一次结束,你必须让我走。”

“看你表现了。”

罗渽民忍着怒火终于还是没有踢坏龙哥办公室的门,当然,在他得知新搭档是刚进BLACK一天不到的李帝努时,他便后悔没有那样做了。

罗渽民叫李帝努看的资料也不过是一些出去骗人的基本知识,他问李帝努进BLACK之前到底知道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时还期待能从那张嘴里听到一些别的答案,但实际上李帝努很清楚自己就是个骗子。

“龙哥被郑在玹捞了5000万走。”

“回个本还是没问题的。”

“我要的不只是回本,李帝努。”

“那你想怎样?”

“我要让郑在玹进去关个几年,几年就行。”

几年的时间足够罗渽民跑到一个龙哥再也抓不住他的地方过逍遥日子了。

“那有点困难。”

“你知道S市最会骗人的是谁吗?”

“不知道。”

“是我呀。”

李帝努逼迫自己不去看罗渽民那双眼睛,他总觉得里面有些情绪是自己不想看见的。是悲伤,是怨恨,还是轻蔑,他说不清。

“制定计划需要几天?”

“好几天,我得找几个人帮我。”

“那你打算怎么做?”

“现在去联系我们在电话公司的人,郑在玹什么都掺一脚唯独不会买马,先让他尝点甜头好了。”

“你倒是调查得很清楚。”

“不抓点把柄怎么能行骗呢?”

“那我呢?你有调查我吗?”

“你?你的资料一片空白,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欠了债跑路来的。”

“其实我是来讨债的。”

“龙哥欠你钱呢?”

“不是,他欠我个人。”

李帝努看罗渽民的眼神越来越锐利,这让罗渽民有些难受,他挥了挥手示意李帝努赶紧去打电话才将人支走。

真是莫名其妙。

S市近几年的帮派被绞了不少,郑在玹的青云社是仅存的一个,因为势力太大,一时难以彻底铲除。甚至连他在南岸港口那个巨大的地下钱庄上面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钱庄里能干啥,大家心知肚明。

罗渽民是知道最近公安在进行调动的,每次换届郑在玹都必须分出一部分精力去应付那些人,但今年情况特殊,上来的那个人是块难啃的硬骨头,郑在玹不一定能咬得动。罗渽民就是要抓住这个机会将阻碍自己脱离BLACK的障碍一次性清除,他当年就发过誓,坏人当几年就够了,剩下的日子是要用来赎罪的。

李帝努打完电话进屋时正瞧见罗渽民在窗户边抽烟,那个背影比记忆里的高了不少,但还是一样清瘦。照理说罗渽民的生活不应该如现在这般奔波,但李帝努还没弄明白这其中的缘由,让罗渽民变成笼中鸟的那些祸根。

“抱歉没注意到你进来了。”

“没事,搞定了,那边听说是你拜托的,便一口答应了。”

“嗯,明晚跟我去一趟南岸,说起来……你的发胶扔了吗?”

“还没。”

“那正好,明晚把头发弄上去。”

“你不是不喜欢?”

“南岸那些人喜欢就行,我还能忍忍。”

李帝努暗自叹了口气,要知道他前一天晚上已经下定决心将那两箱发胶打包扔到了家门口的杂物堆准备处理掉,但愿邻居还没有叫社区的清洁人员将垃圾带走。

“知道了。”

郑在玹的地下钱庄叫ZERO,罗渽民因为任务来过好几次,他这次为了不让郑在玹认出自己还专门在脸上动了点手脚,虽然郑在玹本人也不是天天都会去ZERO消遣。

“今晚他有个局,你就装成刚来S市,我给你当姘头。”

“……你给我当什么?”

“不是吧?李老板不会是想要个女人吧?那我真不行啊。”

“这样好吗?”

“管他好不好,能让他放松警惕就行。”

“你别乱来……”

“我知道,先跟你说好啊,到时候叫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

“好。”

李帝努承认他的确紧张了,声色犬马他见过不少,换成别人还好,要罗渽民来跟他演这场戏的话他怕自己不可避免地失态。

“筹码到1000万的时候他应该会犹豫,他这个人虽然钱多,但是抠得不行,哪怕一分钱他都怕自己赔进去,那时候你就说点难听的话刺激他一下,总之让他记住你。”

“难听的话说出来我的命还会在吗?”

“靠,我保证你没事好吧。”

“行。”

南岸那些非富即贵的人都有排外的毛病,眼见着李帝努是新来的就有意无意地想要捉弄他。但看到他面前的筹码后又默不作声地停止了那些念头,唯一的想法便只剩下如何攀上李帝努这栋高楼。罗渽民暗自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心道那又不是他的钱。

“听说这桌有个李老板出手很阔绰?”

出风头就是容易招来各种目光,李帝努刚玩了一局便被郑在玹注意到了,他抬头看了一眼来人,起身向郑在玹点了点头。

“郑老板,久闻不如一见,果然气度非凡。”

“也别拿那种话糊弄我了,来两把?”

“好。”

李帝努不着痕迹地故意输了两把之后才将主动权逐渐掌握在了自己手里,罗渽民一旁不断用手指在他大腿上悄悄写着什么,当李帝努拿下第三把时罗渽民便适时地坐进他怀里再一脸谄媚地夸他真厉害。

说实话李帝努对于这样的罗渽民有些头疼,他心里清楚罗渽民是什么样的人便无法以平常的心态去对待这件事。当郑在玹将目光落在罗渽民身上时他条件反射地用左手将人往胸口拢了拢,动作进了郑在玹的眼里就成了某种幼稚的护食行为。

“看来是李老板的宝贝。”

“最近的确过分偏爱了。”

郑在玹被赢了一局显然有些不太自在了,他耍了点手段准备将刚才输给李帝努的本收回来却不料李帝努运气太好,将他的牌吃得死死的,最后还翻倍拿走了他三分之一的筹码。

“你运气不错。”

“那郑老板敢不敢玩点大的,你剩下全部的筹码。”

“我总得给自己留点底,你说呢?”

“倒是没想到郑老板这么玩不起。”

这话当然没有谁爱听,郑在玹也不例外,他突然凶狠地瞪了李帝努一眼,倒是吓得罗渽民缩了缩脖子。随后郑在玹笑了两声,说看在小猫咪害怕的份上今天先放过你,之后再在这张桌上遇见就不是这么简单就能走得了的事了。

难得有人在郑在玹的场赢了他那么多钱还能全身而退,要不是罗渽民将郑在玹死要面子的毛病拿捏得死死的,能不能活着出ZERO的门都是个问题。

“你一会儿去那边玩,我去吧台那边会会郑在玹。”

“别让他碰你。”

“哎呀,还真把我当姘头了?”

“不是,他那个人,给我的感觉很不舒服。”

“我有分寸,放心吧。”

李帝努当然还是不放心,他灌了自己两杯高浓度的威士忌后才勉强将一部分注意力从罗渽民身上挪开,随后的戏码轻松了许多,他只需要扮演一个醉酒的人就能等着罗渽民给他发消息了。

郑在玹果然在吧台喝酒,罗渽民过去往他身旁一坐便向酒保要了一杯玛格丽特。和刚才在李帝努怀里的模样截然不同,郑在玹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原来这就是刚才那只小猫咪,事情似乎变得好玩了起来。

“李老板呢?”

“他喝醉了,我正好歇会儿。”

“我原本以为你是只乖巧的布偶猫,没想到是只没品种的野猫。”

“什么猫不猫的啊郑老板?他要是能好好养猫倒也不错,可惜他不会。”

“哦?”

“我说太多啦,他一会儿该怪我了。”

“你不满意还跟着他干嘛?”

“当然是钱多了,不然他那些癖好谁受得了呢?不过我最近让他出来玩都带着我,他都不知道我在他那间地下赌马场赚了多少钱,哪天赚够了我就跑咯。”

“你不怕他找到你?”

“郑老板,你都说我是野猫了,怎么会这么容易被抓呢?”

郑在玹没忍住轻笑了一声,他的确小看罗渽民了。

“说说地下赌马场?没想到李老板在公安眼皮底下这么明目张胆。”

“想试试?”

“我不玩没有把握的局。”

“那刚才.…..是拼上男人的尊严?”

“你倒是敢用这种口气跟我说话。”

“毕竟我现在可是个要帮你除掉钉子的人。”

“你要不要来跟我?”

“郑老板说笑啦。”

“我也就随口问问。”

“我明天会去赌马场,如果郑老板想试试的话下午两点来找我吧,我现在差不多都快比他熟悉那里了。”

“走吧,送你回去。”

“谢啦。”

其实赌马场不过是BLACK一处用来骗人的地方,它可以是任何场所,罗渽民想让它是什么它就可以是什么。

第二天下午当罗渽民看见郑在玹进门时便知道计划可以相当顺利地进行下去,罗渽民交给他一袋筹码说就当是他没有告诉李帝努自己那个小秘密的礼物,虽然这在郑在玹眼里不过是连手指都不用动便可以进账的数目。

“你倒是挺大方,赔了怎么办?”

“不会赔的。”

郑在玹看了罗渽民好一会儿,当他正要接过那袋筹码时,就看见李帝努从罗渽民身后的房间出来。他“啧”了一声,而后又用不大不小的声音说了句真扫兴,正好能让李帝努听到。

“呀,这不是那位……玩不起的郑老板吗?”

郑在玹自认为是不会中这种低级的激将法的,但这个李帝努老是在他面前做尽讨厌的事,他一个冲动便转身买了罗渽民刚才告诉他的那匹马。随后李帝努还跟他攀谈了两句,说自己觉得凯莉小姐会赢,他买的那匹菲比女士会输。

周围的人一直在激动地吼叫着,郑在玹左侧一位胡子已经花白的老头正挥舞着手臂胡乱大喊,他甚至有些口齿不清。

“菲比女士快冲啊!”

然后下一秒便是一则“凯莉小姐超过菲比女士并领先了一个马身”的广播,当然了,结果是罗渽民说的凯莉小姐是第一名,老头在郑在玹一旁跪下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说自己二十万打了水漂。

二十万也好意思来这种地方,郑在玹想。他在ZERO见过太多这样的人,不过世间蝼蚁,手里握着给父母治病的钱,给儿女上学的钱,甚至是妻子从别处借来还债的钱,在短短几秒钟的时间里化正为负,被追着逃往下一处用来苟延残喘的地方。

“郑老板在想什么?莫不是在同情他?”

“没有,就是觉得活该。”

“不用太在意,不过我说的没错吧?我不会输。”

“的确。”

罗渽民刚想再对郑在玹说点什么就被李帝努打断,李帝努让人将郑在玹和他的保镖请出去,说这容不下他这尊大佛。

“不过是看我从你手里拿回了本不乐意罢了,何必这般,倒显得李老板气量小。”

待有人进来说郑在玹的车离开后,在场的所有人才卸下伪装开始大笑着说计划成功。李帝努将罗渽民拉进那间伪装成办公室的房间,开口便是有些发火的语气。

“你倒是大方,一下给他600万。”

“这就心疼啦?不让他吃点甜头他能相信我?”

“不是钱的问题。”

“那我刚刚的戏有什么问题吗?李老板?”

“别这么叫我,我真想揪掉你这张嘴。”

罗渽民觉得李帝努莫名好笑,他不明白李帝努到底在生什么气,于是他突然做出委屈的表情,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来。

“你凶我?”

“不是……我没有。”

“李帝努,谁是上司谁是下属,现在反过来啦?”

“抱歉,我没有对你发火。”

“逗你玩的。”

罗渽民说完便立刻打开门走了出去,剩李帝努一个人在原地愣了好几秒钟才回过神追出来。

罗渽民在第二天告诉郑在玹电话公司总部有李帝努的合伙人,赛场的信息全部是先通过电话传到总部然后再分拨。这4-5分钟的时间差,合伙人便可以提前将信息传给李帝努,当然了,李帝努怎么也不会想到罗渽民会将信息透露给郑在玹。

“要跟我合伙吗?”

“你打算分几成?”

“两成就行,郑老板至少给我的本金翻个倍吧?”

“下一场什么时候?”

“下周,一周两场。”

“到时候联系你。”

“好。”

郑在玹在一开始的一个月时间里都不会挑那种赔率大的场次买,几千块的买过,十几万的也买过。当他发现罗渽民让他买的马从来没错过后便逐渐放下戒心将目标转移到赔率大的场次,不过罗渽民也不是傻子,赔率大的他当然不会让郑在玹买到,好几次他都让BLACK的人挡在郑在玹面前排队直到柜台的工作人员说停止活动。

那之后郑在玹两周都没有出现在这家地下赌马场,当罗渽民正盘算着如何开口让他来时,他就带着3000万的筹码来找罗渽民了。柜台的工作人员没见过这么多钱,便有些慌张地告诉他得请老板来做决定,李帝努见他这架势好似要搬空他的金库,摆了摆手说不做这个生意,郑在玹大概是抓住了一个反击的机会,问李帝努是不是玩不起。

“哦?郑老板这是以牙还牙?”

“看来真的是玩不起。”

“既然郑老板这么说,那我李某今天就来跟你玩一把。”李帝努转头看向柜台的工作人员,“今天的赔率是多少?”

“一比四。”

“让他买。”

“是。”

郑在玹还是照常买了罗渽民告诉他的那匹马,只是等他刚坐下身边便有人跟他攀谈起来,问他买了哪匹马。

“小男孩。”

“啧啧,今天肯定是艾希啦,你买了多少喔,你今天要赔惨咯!”

郑在玹不搭理他,只是将手里的纸条捏得更紧了。

“艾希成功超越小男孩一个身位并保持着这个距离!离终点越来越近了!恭喜我们的艾希赢得了这次比赛!”

当广播传来比赛结果时郑在玹便立刻冲向罗渽民质问他这是怎么回事,罗渽民明显感觉到有个东西抵在了他的腰间,说不紧张是假的,但罗渽民表现出来的却是另一副平静的模样。

“这不可能,他们告诉我的肯定是小男孩,我不可能听错,这里面肯定有鬼。”

“现在立刻去给我查清楚,要是查不出来,什么下场不用我说吧?”

罗渽民还想说些什么,但没开口便被突然从身后走出来的李帝努打断,李帝努手里拿着一部正在通话的手机,似笑非笑地看着罗渽民。

“罗渽民,原来是你啊……把我的钱往郑在玹手里送好玩吗?”

郑在玹没想到李帝努会突然出现,他见李帝努摸出一把Glock就将罗渽民击毙。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便发现门口涌入了十几名穿着公安制服的人,看到地上一动不动的罗渽民,便立刻冲向李帝努将其反扣在地。

保镖见形势不妙,赶忙掩护郑在玹逃离了现场,放在平常郑在玹是不会怕这些公安的,但现在特殊时期,他还没有打点好上面的关系,便不方便做出一些越界的事。罗渽民现在已经死了,李帝努大概率是要被关进去,他的钱一时不知道能找谁要去,要是直接找公安的人,那么自己干过的好事就要一件件浮出水面了。

该死。

但郑在玹还是着急了,人一着急就容易犯错,他一个不小心动作大了些,便在还没有疏通关系的情况下露了马脚。他最后赔了快一个亿还把自己弄了进去,他在进去前还特意托人问了李帝努的下落,得到的消息只有轻飘飘一页纸。

“跟公安作对,死了。”

李帝努拿着一张写着自己死亡证明的纸就差抵在罗渽民鼻子上让他看得更清楚了,罗渽民数了数桌上的支票慢悠悠地抽出两张递到李帝努面前,说不能再多了,我只能给你两张。

两张才200万,罗渽民可是从龙哥那里拿了2000万。

“罗渽民,你是不是看不起我?”

“哪能啊,你这说的是什么话?你是我这么多年来见过的演技最最最好的搭档,我建议你别在这混了,去当演员吧。”

“我会认真考虑你的建议,不过我们现在是不是可以来算一下总账了?”

“我们之间有什么可算的?我再分你一张吧,真的不能再多了。”

“你还打算继续在这里干下去吗?是的话就麻烦你跟我走一趟了。”

“什么……”罗渽民捏了捏手里的冰美式,目光落到了面前的工作证上,李帝努是公安的人。

“别想跑,这间咖啡厅至少有十个便衣,外面还有十个。

“李帝努,你耍我?”

“当然不,我是在和你谈条件。”

“不过在此之前你是不是该让我先回答你的问题?我没有打算再继续干下去。”

“是吗?那我们来谈条件吧,我可以不抓你,不过你得跟我回公安。”

“这还不是要抓我!”

“公安正好缺个人,呃……对付骗子。”

“假公济私第一名!”

“也不算吧,你不是正好也不想继续干了吗?”

“那我也不想去公安啊。”

李帝努没有立刻回话,只是从口袋里摸出一颗糖放在罗渽民面前。

“这是干什么?”

“早上出门路过杂货铺,觉得你应该会爱吃。”

罗渽民本来还想反驳一下,但看到那颗糖熟悉的包装时又将话咽了回去,他记得那个包装,是他小时候最爱吃的咖啡糖。

“你怎么知道我爱吃这个?”

“你知道过期的咖啡糖有多难吃吗?”

“过期的谁要吃啊?”

“你当年硬塞了一颗过期好久的糖在你亲爱的邻居嘴里,他哭得稀里哗啦,说你给他喂老鼠药,然后你回家就被你妈打了一顿。”

罗渽民晃了晃神,还是不太敢相信这话会从李帝努口中说出来。不过李帝努还有些话是没有说出来的,那时候罗渽民老是欺负李帝努说再哭就要变成小姑娘,李帝努还傻乎乎地笑着对他说变成小姑娘好啊,那样就可以结婚了,阿姨说S市的男人都怕老婆,小民再也不会欺负我啦。

老天爷啊,他当时是怎么回答的来着。

“你不是小姑娘也能嫁给我呀。”

“靠。”这是罗渽民憋了半天才憋出来的一个字。

“嗯?小民……?”

比自己还要高出半个头壮上一倍的人居然带着些调笑的语气喊自己小民,罗渽民恨不得将面前那杯冰美式直接泼在李帝努脸上,他知道李帝努受不了那个苦味。

“怎么找到我的?”

“你先把手从杯子上拿开好吗?当年你们搬走后我问我妈你去哪了,她说叔叔赚了大钱,去山上的别墅里住了。”

“哪有什么别墅,亏阿姨编得出来。”

“后来我进了公安,耍了点小聪明,再动了点关系,找到你很简单,叔叔阿姨现在怎么样?”

“就那样吧,没啥好说的。”

“龙哥当时放你爸妈走的条件是什么?”

“让我留下来替他赚钱。”

“我可以帮你,毕竟我混进来就是为了抓他。”

“那你的条件呢?你帮我的条件。”

李帝努有些心疼,他其实想说并不需要什么条件。

“留下来,留在这里。”

“你知道吗?这里太悲伤了。”

“不是要赎罪吗?”

罗渽民下意识地抬头看了一眼李帝努,他记得他从未向谁说过自己的打算,他在脑海里将与李帝努重逢之后的所有细节回忆了一遍也没有发现什么破绽。

“我说过?”

“某次外出,你在车上睡着了,你不知道自己会说梦话?”

“..….不知道。”

“怎么样,要考虑一下吗?”

“但你怎么帮我洗脱罪名?”

“我总有理由,你放心吧。”

“李帝努啊,原来S市最会骗人的人是你。”

“那可不叫骗,你不也说了,那是我演技好。”

“我可以答应你,但这得有时限。”

“五年。”

“三年。”

“四年。”

“好吧,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你问。”

“你明明也可以放我走。”

“可我并不想,不然我想不出还有什么方法能把你留在身边。”

“那我现在可以走了吗?我不会跑。”

“嗯,等我联系。”

罗渽民什么也没说,关于李帝努这句暧昧不清的告白。

四年后。

罗渽民的脑子用在正道上就是比那些自称骗人大师的人还要会骗,他将人耍得团团转,被无数人列入了最不想交手的名单之一。

离职手续还有一个月就能开始办理,李帝努这段时间老是有意无意地想套罗渽民的话,问他有没有留下来的打算。罗渽民的回答字里行间都透露着一个大大的“不”字,最后李帝努实在拿他没办法,只好问他之后有什么打算。

“去环游世界,反正我钱多。”

“我当初就该没收了你那些赃款。”

“这就不对了吧李帝努!现在的房子房租都是我交的,就你那点破工资还真的以为我们能住在市中心的高层吗?”

忘了说,罗渽民和李帝努现在是合租的关系,虽然只有一个人在付房租。

“可是我的破工资都竭尽所能地讨你欢心了。”

这话也不假,家里总是莫名其妙多出一些东西,都是罗渽民平时偶尔随口提起过,说完又忘掉的东西,小到一盆多肉,大到..….也没什么大东西,在李帝努的印象里,罗渽民不久前想换的那个咖啡机已经是最贵的了,他好像的确有些像有钱人养的小情人了,当然,只是他这样认为。

李帝努花了好几天时间才慢慢接受罗渽民的确不会继续留在公安的这个事实,他帮罗渽民打点了一些不必要留着的关系,最后再告诉他第二天只需要去签个字就好。

“知道了,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问吧。”

“你们部门的申请表我要交给谁呢?”

“你交给……等等,你说我们部门的申请表?”

“我已经填好了喔。”

“什么时候?”

“当然不能被你知道,不然还怎么骗你。”

“我宣布现在你的演技比我好了。”

“谢谢夸奖,所以你快回答我的问题。”

“给我吧,我下周拿去处理。”

罗渽民给了李帝努一张签好字的申请表,申请日期就是罗渽民告诉他不会留下的那一天。

“直到今天我都看不透你。”

李帝努觉得罗渽民就像云一样,他以为自己抓住了,但一松手还是什么都没有。他对罗渽民说你就像云,在很高很高的地方飘,不知道如何才能够得着。

“可是你知道吗?云会化成水,水又会凝成雾,你就像雾,也让我看不透,但这大概只是因为我谁也不愿意相信的结果吧。”

“说得不错,罗渽民,其实我们是一类人。”

“其实还有件事我没告诉你。”

“你最好不是又骗了我。”

“我把房子买了下来。”

“多……多少钱?”

“不多,一千万不到吧。”

罗渽民一直觉得李帝努吃惊的表情是最好笑的,他从包里摸出一颗咖啡糖撕了包装塞进李帝努嘴里,笑着说了一句这次不是过期的,可甜了,然后拍了拍他的脸便转身出了书房。

罗渽民应该不会收自己房租吧,李帝努想,嗯,一定不会的。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