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及】布宜诺斯艾利斯的冬天会下雪吗

00

在牛岛的记忆中,及川总是在逃跑。

01逃避可耻但有用

那是最后一次三年级的选手聚在一起吃饭,天童开玩笑地说这是散伙饭,吃完大家就要一别两宽各走各的路,所以有什么想说的想做的趁着这个机会赶紧说了、做了,不然可能就再也没有机会了。牛岛在旁边点了点头,其实他今天本来没打算来的,母亲说家里有事,后来又说已经解决了。

和及川坐在一起纯属巧合,牛岛想着既然如此,那就将这几年时间里两人的……姑且算是恩怨吧,做一个了结。牛岛承认自己有时候是反应迟钝一点,但是他不傻,他到后来不难从及川的眼里看出来讨厌的情绪,还有不甘和委屈。他试着解读这些情绪,他不是没有努力过,但效果不佳。

他问及川毕业后有什么打算,及川盯着面前那份刚烤好的肉,一直等到它们不再有热气冒出,都没有讲一句话。牛岛以为他不会再搭理自己了,倒也算识趣地将不远处的小菜夹到了自己碗里,然后再安静地吃掉。

“我也不知道,”及川忽然开口了,他的声音混杂在周围吵闹的笑声中,异常清冽:“我没有想好,可能会离开这里吧。”

离开这里?是指宫城县还是日本?牛岛没有问出口,他只是轻轻“嗯”了一声,然后拿起面前的杯子,碰了碰旁边及川的,说那祝你今后一切都好。

所以及川在今天出门前就跟岩泉说了一百次自己不想来,他说他讨厌这种告别的场合,明明不是容易感伤的性格,却也被硬生生地拽进了这份悲伤的情绪中。听见牛岛对自己说出祝福的话,他打从心底觉得应该开心,那可是三年来从没赢过的家伙,现在却褪去了一身坚不可摧的外衣,在自己面前说出这般话。

嗯,应该开心,应该尽兴,这样才对。

“要喝酒吗?小牛若。”

牛岛说送及川回家,他回答说送我去酒店吧,今天家里有客人,反正回去了也得再出来。有时候借着酒精做一些错事不妨为一种逃避的责任的方式,但及川并不觉得在酒店房间门口将牛岛一把拉进去是一个错误的行为。他在之后的很多年里都认为自己是为了断掉一些念想才那样做,要问起是什么念想,他却又从没跟任何人说过。

牛岛一开始是有些抗拒的,他不明白及川这样做的理由,他想起来母亲告诉自己的今晚会晚点回家,又想起聚餐前天童说的有些事要尽快做,他想起了很多东西,但唯独忘了一点。及川见牛岛心不在焉,一只手便拢住了他的后颈,嘴唇凑上去时还明显感觉到身前的人愣了一下。带着酒气的吻让牛岛有些心猿意马,他此刻非常清楚地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他有想过要不要将及川推开,但最终没有那样做。

被吻到快要无法呼吸时及川才打算暂时放过牛岛,见他一副憋红了脸的样子及川还调侃着说小牛若第一次跟人接吻哦。大概男孩子奇怪的自尊心覆盖面极广,牛岛再也无暇顾及什么别的,捧着及川的脸再次吻了上去。舌尖触碰到一起的时候两个人都没有率先投降,仿佛这场较量的结果对他们意义重大,诺大的房间里只剩下啧啧的水声,那是他们的呼吸交缠在一起。

没有人天生就知道如何完成一场情事,及川也不例外。不记得衣服是怎样从身上脱离的,也不记得两人是如何纠缠着进了狭小的淋浴间的,只记得牛岛有些难为情地说是不是需要什么工具,及川嘲笑他,说需要润滑剂和避孕套,这你都不知道。

牛岛不是不知道,只是当他意识到自己真的要和及川做这样一件疯狂的事时,他已经分不出心思再去想那些有的没的了。他看着及川就那样站在自己面前,身上每一寸皮肤都泛着淡淡的的红色。及川问他知不知道要怎么做前戏,他老实地回答说不知道,然后及川又抬起头吻了吻他,说那你看着我,可要看仔细了。

那样的画面太疯狂了,牛岛后来每回想起一次就要冲一回冷水澡,有时候甚至冷水澡也不管用,那他就会想着及川的脸,做一些难以启齿的事情。他总觉得那样对及川不尊重,但他忍不住。他搜索过如何解决这个问题,而网络上大多数的回答都表明这是一种相当正常的性本能反应,说明你日思夜想的对象就是你的性幻想对象。

及川让他从洗漱台的抽屉里把那瓶润滑剂拿过来,他照做了。递到及川手里时滚烫的触感让牛岛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这些小动作逃不过及川的眼睛,但及川什么也没说。及川只是将瓶子里快三分之一的润滑剂挤到自己手中,然后先是背对着牛岛轻轻抬起自己的腰,那下面的风景一览无余,手指碰到穴口时他的身子还微微颤抖了一下。

牛岛是亲眼看着及川塞进去一根手指的,透明的液体顺着大腿内侧一直滑落到脚底,但他看不清及川现在是什么表情。他有些不受控制地向前走了一步,然后伸手抚上了及川的侧脸,他让及川把头转过来。及川大概也没有料到他会做出这样的举动,下意识地闷哼了一声,然后将目光移向别处。

“为什么……不看着我?”牛岛的声音有些哑,他过重的呼吸声还回荡在这方狭小的空间,他只是不理解及川为什么干着这样的事情却不舍得将目光在自己身上停留一秒钟。

“……”及川没有说话,身后进入的手指从一根增加到两根,那种不适感已经开始出现,他分不出心思再去回答牛岛的问题,不规律的喘息声逐渐和牛岛的重叠在一起。

老实说,及川第一次知道原来给自己做扩张是件难上加难的事,他原本以为只要将手指塞进去就好,就在刚刚他发现根本就不是这么回事,将第三根手指往里探的时候他已经疼得咬紧牙关。牛岛在及川身后眼神越来越暗,他看见及川皱了眉,他在想及川应该很难受,也在想自己该如何帮他。

“及川,让我帮你。”

“……嗯?你会了吗?”

不会,及川让牛岛仔细看着自己的动作,他的确是看了,但他眼里只有及川此刻泛红的眼角和刚才被自己要求转过头时的快要哭出来的表情。很漂亮,牛岛想。他不会告诉及川自己没有做过这样的事,他只是将左手轻轻覆了上去,然后在及川的引导下将自己的手指送进了已经被弄得松软的穴口,在进入的那一瞬间他感觉到及川紧绷的身体和那一处……下意识的收缩,将他的手指死死包裹住。这种感觉太奇妙了,这对于牛岛来说是完全没有过的体验,他从来都不知道原来男人和男人之间是可以这样的。

在牛岛的整根手指都完全被吞入后,他感觉到及川在尝试着将他的手指往体内某一处位置勾,他照做了,但其实也并不是很清楚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直到原本还勉强能够站立的及川一瞬间瘫软在他的臂弯。好像是碰到了什么特殊的地方,那是牛岛的第一反应,随后他再也无暇顾及这些。因为及川将整张脸都死死埋进了他的胸口,那一片肌肤热得发烫。

“及川……”

“你再摸……摸一下那里。”及川一只手死死地抓住牛岛的胳膊,仿佛要将那几道痕迹永久留在牛岛的皮肤上。

“……好。”

牛岛凭着印象再次将手指探向那一处,及川的手指还和他的搅在一起,碰上那一点时怀里的及川整个都在颤抖,可是却没有说出一句让牛岛停下的话。牛岛一次次地在同一处来回拨弄,直到及川终于忍不住抬起头求他慢一点,他从没见过这样的及川,泪水布满了整个脸颊。

“拔出来……小牛若,让我把手指……拔出来。”

“不要继续了吗?”牛岛不知道及川说的“拔出来”是什么意思,在他看来及川明明很享受现在的状态。

“不是……让我出来,你、你再继续……”

牛岛照做了,及川终于短暂地让之前那阵直冲大脑顶端的快感释放,他趴在牛岛胸前喘着气,然后又攀上牛岛的肩头,再用嘴唇去碰牛岛的耳垂,说现在可以继续了。一根、两根、三根手指都进入得相当顺利,黏腻的水声好似有规律地响起,牛岛学着及川先前的模样,开始在他体内探索那片有幸光临过的无人之地,那个位置牛岛还清晰地记得,只要按上去就会……

“啊——”

就会听到及川这样毫无遮掩的呻吟声。

手指来回抽插的速度越来越快,从及川嘴里跑出来的一个个无法拼凑在一起的音符断章在牛岛耳中却能还原成一首这世上绝无仅有的曲子,牛岛爱听,他想要及川再将这首曲子唱下去。身下的性器早已勃起,牛岛打算一会儿结束后再解决自己的烦恼,他以为今晚的任务就是服务及川,看来他非常乐意这么做。

“唔……牛若,停、停一下……呜——”

一股微凉的液体滴在了牛岛的大腿上,及川在他怀里发抖,他终于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将手指抽出。他抬起另一只手想要替及川擦掉眼泪,可是却越擦越止不住,他不明白及川为什么哭,并且哭得这样伤心。可及川仍然一句话不说,他只是那样靠着牛岛的胸膛,一只手抚上了牛岛的柱体,一下又一下地撸动着。牛岛紧紧咬着嘴唇,他不想让自己此刻发出什么奇怪的声音,他觉得那样不应该,但及川的动作很熟练,让牛岛从一开始便有一种欲死欲仙的感觉。

及川在牛岛面前蹲下,这时候牛岛还没有意识到及川打算做什么,直到他快要滴出精液的龟头被及川含在了嘴里。

“等等,唔——”要命,牛岛想,他差点就要站不稳,还好抓住了一旁推拉门的扶手。

及川没有理会牛岛此时的推拒,他将牛岛的一整根全部塞进自己嘴里,那顶端快要将喉咙捅破,可他仍然继续卖力地吞吐着。原来深喉是这种感觉,一点都不舒服。牛岛早已经失去了理智,他一只手抓住及川的头发,不受控制地将他按住往里送,太疯狂了,这整件事进行到现在牛岛已经不知道该如何收场。他射在了及川嘴里。

“快吐出来……!”

“没……不碍事。”白色的液体从及川嘴角流出,牛岛伸手想要撬开他的嘴,可及川没有让牛岛那样做,他冲牛岛笑了笑,然后全部吞了下去。

“你……疯了。”

“是吧,我也觉得我疯了。”

及川真的觉得自己疯了,他说让牛岛给他洗澡,牛岛生硬的动作让他发笑,因为他忽然意识到这样好像很为难牛岛。但他还是很喜欢看牛岛在他面前紧张的样子,他打从心里觉得牛岛这样特别可爱。

回到床上及川也没打算放过牛岛,他问牛岛有没有看过A片,牛岛支支吾吾半天没说出个所以然,他又问牛岛那看过GV吗,牛岛问那是什么。后来大概也能猜出及川还想做什么,牛岛忽然紧张地从床上坐起来,说应该要安全套,及川似笑非笑地看了他好一会儿,然后亲了亲他的嘴角,说不要了,是你的话就不要。

他是直接坐下去的,及川清楚地看到了牛岛那一刻诧异的表情,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夸张一些。然后他自己扶着牛岛的性器一下一下地动,另一只手被牛岛握在手里,一点力气也使不上来。记不得那一晚两人做了多久,也记不得用了哪些姿势,牛岛只记得到最后及川说不出一句话,却还死死抱着他不松手,他想问及川怎么了,可及川只是摇摇头,然后眼泪不停地向下坠。那一刻牛岛承认,他心疼了。

早晨醒来后身边的位置早已经没了温度,只有床单上留下的证据还能证明前一晚牛岛是和另一个人一起度过的,除此之外整个房间里什么也没有。没有及川的身影,甚至连一点及川的味道都不曾留下。简讯发过去显示拒收,电话打过去得到了“您拨打的用户忙”的答复,啊,好像是被拉黑了,这算什么,牛岛真不明白。

及川就这样从牛岛的生活中消失了,一周后是牛岛十八岁的生日。

02选择性遗忘

后来不知道是听谁说及川去阿根廷了,牛岛这才想起那句“可能会离开这里”的含义,是离开日本啊,原来是这个意思。及川在牛岛心里最后的印象便是那晚非传统意义上的酒后乱性,因为牛岛知道自己根本没醉,但他不确定及川是否真的醉了。

在美国遇到岩泉时没想过对方会提到及川,牛岛当时以为他会知道一些关于自己和及川之间的事情,但事实证明并非如此。最后和岩泉告别时被要求合照一张,说是要发给及川看,看来所有人都还觉得他和及川仍然处于高中时期的敌对关系,虽然他本人从来不这么认为。他一直将和及川的关系定义为亦敌亦友,总之那是最合适的解释。在那之后并不知道及川会有怎样的反应,与其说及川当时是从自己身边逃走,不如说及川一直在选择性遗忘一些跟自己有关的回忆。是不是到后来再相遇的时候就要互相装作不认识,牛岛想了想他似乎做不到这样。

偶尔会在放空的时候想起及川,想起及川的时候总是会想如果当时比及川早一点醒过来,是不是所有结局都会不一样。当然,并不是。及川还是会出国,去阿根廷,牛岛后来才知道那是及川一直以来所追求的更广阔的舞台,他一开始是不了解及川这一点的,但现在不一样了。所以对于及川那时候逃跑的行为也有了更合理的解释,牛岛已经不单单认为及川是在躲着自己了,他想再见面的时候他应该能做到坦诚。

影山给自己看那张照片时心里还是咯噔了一下,及川和日向,他们在巴西好像玩得很开心。牛岛以为自己再看到和及川相关的东西时可以心如止水,事实上他只要一听见什么风吹草动就恨不得冲到地球的另一边,站在及川的面前,问他当时为什么要逃走,尽管距离那时候已经过去好几年的时间。但他们总会见面,在被称作“世界”的赛场上,隔着球网相望。

那次排球联赛是牛岛毕业以来第一次再见到及川,比赛结束后他没能在球场外等到及川,尽管以往的每一次他从未失败过。可这里的出口只有一个,没有出现的话就说明……及川还在里面。推门进去时整个场馆都没有开灯,四下空无一人,牛岛已经开始不确定自己的想法是否正确,他一贯相信自己的直觉,但此时他真的动摇了。

两边的更衣室也没有传来多余的声音,牛岛每走一步地板就会发出不小的摩擦声,这声音在开阔的空间里被放大了好几倍,传入及川耳中时牛岛正好停在了其中一间更衣室门口,他在犹豫要不要进去。好像有一丝非常微弱的呼吸声从里面传来,但不排除这是牛岛因为太想念而产生的幻听,他还是决定进去看一看。

及川躲在最里面的一格柜子里,虽然不知道来的人是谁,但他总有一股不好的预感,他觉得是牛岛。这样的想法很致命,因为他十分确定不久前队友们离开时还告诉他对面的人都走掉了。故意晚一点出去的理由就是怕在场馆外再碰到牛岛,他一直在尝试忘记一些事情,但有时候越是在意就越是忘不了。

狭小的空间里难免出现磕碰,及川已经尽力让自己蜷缩成一团,但那扇柜门却不听使唤,一碰到便会发出“吱吱”的声响,及川知道自己逃不掉了。门被打开时的光线让及川觉得刺眼,他将脸埋进了膝盖,直到牛岛替他挡住了那束光。

“腿麻了,拉我起来可以吗?”

牛岛没控制好力气,及川直接摔在了他怀里,他两只手没敢将面前的人拢住,及川也没有立刻离开。

“不抱抱我吗?这么久不见。”

抱起来好像更有满足的感觉了,这是牛岛当时的想法。及川没有以前那么瘦了,好像也长高了点,要说还有哪里是没变的,那就是及川身上的味道。刚换上的衣服有一股淡淡的牛奶味,牛岛猜那是及川特意买的洗衣液的味道,总之很好闻。

“走吧,出去了。”

晚饭是一起吃的,及川说自己两天后回阿根廷,牛岛“嗯”了一声,说自己明天回日本。之后相对无言了好一会儿,牛岛准备起身结账,及川没有阻拦。路过便利店的时候及川让牛岛等他一下,出来时手里多了一个不透明的塑料袋,牛岛看不见里面是什么。

“跟我回酒店吗?”

回。两人做的时候及川说我们这样真的很像炮友,几年打一次炮的那种,牛岛不置可否。他在及川体内横冲直撞,技术和那时候差不多烂,这是及川的原话。牛岛第一次有了想要反驳及川的想法,当然他也这样做了。他说及川我没有刻意去学习怎样做爱,那没什么用。及川有些吃惊,但这样的情绪转瞬即逝,他趴在牛岛肩上不停地抽搐,心想也没那么烂啦。后来牛岛想走,及川问他几点的飞机,他说是一早的。

不过夜的话,还真的挺像炮友那么回事的。及川在牛岛开门离开的时候从屋内叫住了他,他又问了一遍刚才心里想着的问题,他说小牛若我们要不要当炮友。

门口迟迟没有传来声音,及川有些生气地走到能看见牛岛的位置,见他就那样将手放在门把上,两人僵持了好一会儿。

“如果你愿意的话。”

03直线距离12826公里

搜索引擎还显示着两天前的记录,“阿根廷到波兰的距离有多远”,答案第一条显示着“12826公里”,但及川知道,他和牛岛之间的距离远不止这么点。护照夹里还存放着上一次华沙飞圣胡安的机票,比起及川那些已经装满一整盒的票根,这一张根本不算什么。从南半球到北半球,跨越赤道的远距离爱情对于十七八岁的及川来讲是天底下最浪漫的事,但前提是“爱情”。他和牛岛之间什么也不是,甚至休假时好不容易见上一面也是三分之二的时间都用在了做爱上。他曾经在两人都摇摇欲坠的时候轻声说想要去意大利,想要去法国,牛岛只是一遍一遍点着头,说我们一起去,你想去的地方我们都去。

“爱情”这个词对于现在的及川来讲又是什么,大概是怎样都无法逾越的高山。

忽然就有些厌倦这样的生活,及川有时候会想自己和牛岛这样脆弱的关系能维持到什么时候,是牛岛意识到自己正常的人生轨迹应该是结婚生子的时候,还是自己对这份不明不白忍无可忍的时候。到底哪一种可能性会率先到来,及川也说不清,他从来没有问过牛岛以后要不要结婚这个问题,是不敢还是没想过,他给不出答案。

世界联赛在意大利举办,及川给牛岛发的信息内容是“我们终于要去意大利了,如果不是以比赛为由的话就更好了”。牛岛回了个“嗯”,及川拿不准他是什么意思。也是,牛岛总是这样,有些话不会说全,你要猜他到底想表达什么,有些话又说得太满,你想从中读出别的意思都难。

我直接回波兰

如果你不急着回阿根廷的话

那就在意大利呆几天吧

这是两人都结束比赛后牛岛发给及川的信息,及川在晚上吃饭的时候才当面告诉牛岛自己休了一周的假。

及川从牛岛那里讨来一枚硬币,他说历来在许愿池前许愿的人都不会向里投自己的硬币,牛岛问那要怎么确定应该投进去谁的硬币。及川不讲话,他将那枚硬币抛向空中,再等它落入自己的掌心,他把手伸到牛岛面前,说你猜是正面还是反面,牛岛说应该是正面。

嗯,是正面吧,及川也这样在心里祈祷。刚才抛硬币前他在心里做好了假设,如果是正面,就向牛岛告白,如果是反面,就永远不要告诉牛岛自己的心意。

手心摊开,是反面。紧接着就是扑通一声,硬币被及川扔进了许愿池,牛岛见他双手合十在原地低头祈祷了半分钟,随后再抬起头向他望过来:

“祝我愿望实现吧。”

许的什么愿望,牛岛想问,但他也知道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他上前一把拉住及川的手,然后放在自己的胸口,说好,你的愿望一定会实现。

“不问问我许了什么愿望吗?”

“关于什么的?”

“关于你的。”

“我……吗?”

“小牛若,我跟你一起回波兰吧?”

及川在扔出那枚硬币后心里想的是如果盒子里的票根凑到100张,那就和牛岛分开吧。在那之前牛岛能不能说喜欢我,一次也好。如果他真的说喜欢我,那就一辈子都不要分开吧。

04很爱很爱你

全明星赛前盒子里的票根一共是99张,这其中包含了阿根廷往返波兰和日本的机票,不知不觉有这么多,及川也没想到。他和牛岛之间的关系仍然同之前一样不温不火,出发去日本前他在家里又抛了一次硬币,朝上的是正面,但这次做的假设是如果正面朝上,就勇敢向前踏出一步。至于怎么踏出这一步,老实说及川还没有什么头绪。

后来a队赢了,及川在球场周围徘徊了很久,他在等一个合适的机会实践出发前所做的那个决定。十年来不是没有赢过牛岛,但这次的意义跟以往的每一次都不一样,他要向牛岛讨一个说法,至于是什么说法——

“我‘微不足道的自尊’怎么样?”

牛岛很少用什么词去确切地形容及川,因为他总觉得及川这个人没办法定义,他总是在你认为的基础上还拥有一些别的东西。

“非常漂亮。”

其实一开始牛岛觉得用“漂亮”这个词去形容及川还有些不妥,在他的认知里这个词应该是形容女性的。后来他仍然找不到什么更合适的词语,恍惚间觉得及川无论在什么方面都和这个词很搭,此刻站在自己面前得意的样子也是,是那种自信的漂亮。

那晚牛岛问及川怎么还记得十年前的那场对话,及川枕着他的大腿伸了个懒腰,说我一直记得啊,和你有关的事我都记得。然后及川惊讶地发现牛岛硬了,就在他说完这句话的下一秒,真是要命。

牛岛没怎么折腾及川,做了两次后及川嚷嚷着说今天真的很累不要再做了他也难得直接采纳了意见,说不做就不做了。及川趴在枕头上问牛岛今天怎么这么听话,牛岛一把将他往怀里揽,说及川我发现我真的很喜欢你。

我发现我真的很喜欢你。

如果他真的说喜欢我,那就一辈子都不要分开吧。

及川忽然从牛岛的怀中挣脱出来,他两只手撑在牛岛身侧,开口的声音甚至还带着一丝颤抖:“你再说一遍,再说一遍喜欢我。”

“及川,我真的很喜欢你。”

及川问牛岛要不要去阿根廷,牛岛说那里现在是冬天吗。

“是冬天。”

“在那之前请允许我先准备几件厚衣服。”

第100张机票,日本飞往阿根廷。及川十年来每想念一次牛岛就会攒下一张告诫自己应该清醒的机票,但要说起想念这件事本身,次数并没有这么多。在及川的印象中,他没有很频繁地想念牛岛,只是偶尔训练休息的间隙,会将那张脸在脑海中回忆一番。想起来牛岛时不会有什么特别的情绪,只觉得这个人离自己有些遥远,再近一点就好了。

牛岛说喜欢,可及川想说爱。

05布宜诺斯艾利斯的冬天会下雪吗

及川在出机场时对着空中哈了一口气,围巾裹着他只露出来两只圆圆的眼睛,牛岛将他两只不安分的爪子握在手中捂了捂,又塞进自己的大衣口袋里揣着。

“今年冬天很冷的,平均温度比以往低好几度。”

“去酒店的车叫好了吗?”

“叫了叫了,后天再去圣胡安吧?”

“嗯,你说了算。”

两人打算在布宜诺斯艾利斯逗留两天,牛岛完全没意见,因为他还没准备好去及川的家,怎么看都有些紧张,尽管那个家里并没有其他人。

开着暖气的房间终于让他们卸下厚重的外衣,牛岛叫的客房服务是没有赶上时间的晚餐,还多付了一半的费用。好在送上来的食物足以暖胃,及川在餐桌前搓了搓手心,说终于感觉活过来了一点。

明明是很大一张双人床,及川硬生生挤进牛岛怀里,将另一半位置完全空置。还没有暖透的脚心蹭了蹭牛岛的小腿,牛岛让他别乱动,看电影的时候就专心一点,他吐了吐舌说干嘛这么凶,可是脚真的很冷。牛岛似乎对及川这样无赖的行为毫无办法,只好任由他将两只脚塞进自己的大腿缝隙,因为他说那里最暖和。

电影播到一半的时候及川就睡着了,第二天醒来时他还问牛岛电影的结局是什么,牛岛说男主和女主没有在一起,他们错过了。

“怎么这样!”

“因为世俗的眼光。”

“我们会错过吗?”

牛岛没有料到及川会这样问,他先是摇了摇头,然后又觉得那样态度不坚决,他伸出一只手搂住及川的腰,说不会。而后好长一段时间两人都没有再讲话,及川就那样缩在牛岛的怀里,他闭着眼睛仿佛在想什么事情,牛岛的声音不久后从头顶传来。

“已经错过一次,所以不会再错过了。”

什么时候?及川一时也想不起来。

首都的市区和所有大城市没什么两样,街上的行人因为冷空气而寥寥无几,及川说如果想要游玩还是得夏天来,冬天很多地方都不开放,而且景色也没那么好看。牛岛点头表示自己了解了,他伸出一只手抓住想要往前跑的及川,在收到了一个疑惑的表情后又有些不好意思地将眼神挪开,他说只是想要牵手,及川大笑了两声便乖乖就范。

两人只是出门吃饭顺便买点东西,及川说知道一家味道很好的盖饭,虽然做不到林氏盖饭那样正宗,但能在这种地方尝到熟悉的味道也实属难得。

酒店房间内还残留着离开时的暖气,较大的温差让及川在进门的那一刻就打了个喷嚏,牛岛回过头向他投去询问的目光,在看见及川通红的鼻头时又将想说的话咽了回去。太可爱,及川这个样子。他伸手在及川的鼻子上摸了一下,惹得及川抬头狠狠瞪了他一眼。

“你的手很冷!”

“我只是觉得你这样……嗯,很可爱,像被谁欺负了一样。”

“是啊,被一个叫牛若的坏家伙欺负了。”

牛岛任由及川将那双冰凉的手伸进自己的衣服里,虽然刚碰到的那一瞬间他还是被刺激得抖了一下,但如果及川觉得那样会舒服点的话,他忍一忍也是可以的。虽然这样的想法听起来很不错,但及川非常不满意。及川的嘴角瘪了瘪,他说牛若你怎么连这点情趣都没有。

“……情趣?”

“笨蛋!”

好吧,牛岛承认他在某些方面的确不太懂,就像此刻被及川一把抓住吻上来时,他仍然没有明白是怎么发展到这一步的。但这些都不重要,他现在对自己的吻技相当自信。

牛岛的舌头缠上来时及川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但牛岛没有给他这样的机会,一只手扣住他的后脑勺,将他死死地拉回自己所能控制的范围内。他两只手在前面推了推牛岛的胸口,但无济于事,他的力气向来就没有牛岛大。

“唔唔……你得寸进尺……”

“你都说被我欺负了,不真的欺负一下总觉得对不起你……”

天啊,哪有这样的人?及川想不通牛岛现在怎么这么……这么会调情?而几分钟前他还在嘲笑牛岛不懂情趣!秉着一报还一报的想法及川故意在牛岛的嘴唇上稍稍用力咬了一口,意料之中听到了“嘶”的一声。口腔中弥漫着一丝腥甜的味道,牛岛非但没有停下来,反而一把将及川抱起来往浴室走。

及川根本来不及反应就双脚腾空,他两只手只能死死抓住牛岛的肩才能保持平衡。牛岛将他放到洗漱台上的动作非常轻,他大概存心想逗逗牛岛,两条腿缠上了牛岛的腰,一晃一晃的。那样接吻的姿势不算舒适,牛岛微微弯下身子才能恰好够到及川仰起的头,他双臂撑在及川的两边,抬眼就能从镜子里看见及川绯红的后颈和薄薄一层衣服下振翅欲飞的蝴蝶骨。

用及川的话来讲,牛岛现在非常懂得如何取悦自己,他以前老是抱怨牛岛做爱时像那种一板一眼的教导主任,好几次做到一半及川没了兴致就会把牛岛晾在一边。或许是那时候反省了自己是不是真的只会招及川讨厌,牛岛甚至在互联网上搜索过一些经验教学,但事实证明这种事情只有实践出真知,几次过后及川再也不会拿此事来抱怨,偶尔还会和他玩一些新奇的小游戏。

及川一条腿架在牛岛的肩上,这样的姿势让他全身没有使得上力的地方,那种仿佛被人完全掌控的感觉让及川心里空落落的。他将身子往前蹭了蹭,但这个动作只会让牛岛放在他体内的手指插得更深。牛岛没有察觉到及川的异常,以为他只是兴奋了,见他马上要从洗漱台上滑落还抱着他往上托了托。及川身后没有可以支撑的平面,如果不死死抓着牛岛的手臂他就会摔倒,可是身下已经开始传来一阵阵快感,心中最后剩下的那一丝不安终于还是被翻起的浪花冲散。

被抵在淋浴间墙壁上冲撞的时候及川只觉得一种熟悉的感觉扑面而来,但牛岛似乎不太愿意给及川走神的机会,越顶越深的性器在及川的小腹形成一处小小的凸起,他几乎快要让及川失去意识。断断续续毫无章法的呻吟逐渐变成带着哭腔的求饶声,这只会让牛岛更兴奋,及川当然意识到了这一点,可他忍不住。牛岛的确没打算放过及川,将人冲洗干净后又重新抱回到那张柔软的大床上,再次将硬挺的欲望放进及川还没闭合的后穴,被摩擦至白浊的液体被挤出狭小的空间,顺着及川的大腿根部缓缓往下流。牛岛第一次觉得“色情”这个词语可以用在及川身上,因为他只要看上一眼这样的及川,就觉得自己大概是要疯掉了。到后来及川已经没有力气说出一句话,但却在牛岛想要下床去拿毛巾时本能地抓住了他的手。

“我去拿毛巾给你擦一下。”

“别走呀……”及川的意识应该是模糊的,他以为牛岛要离开这里。

“我不走。”

“嗯,不是说好了不要分开吗……”

虽然不记得是什么时候说好的,但既然及川这样说了,那牛岛也就默认了。被抓住的手没有要放开的意思,牛岛轻轻叹了口气又重新躺回到及川身边,他猜及川已经睡着了,但手上的力气丝毫没有减小。

夜里下了很大一场雪,及川在第二天醒来时还有些激动地跟牛岛说这是布宜诺斯艾利斯时隔27年的第一场雪。街上的积雪很厚,窗台上还停着几片没有离开的雪花。

在开往圣胡安的火车上及川的手一直被牛岛握着,牛岛在昨晚及川睡着后用手查了查离及川家最近的教堂的位置,不做别的什么事,他就是想和及川一起去看看。

“你知道我刚来阿根廷的那一年,问了教练什么愚蠢的问题吗?”

“什么?”

“他当时在布宜诺斯艾利斯来接我啊,我问他——”

及川原本一直看着窗外,但此时他忽然转过了头,望向牛岛的眼神是从未有过的爱意翻腾。

“布宜诺斯艾利斯的冬天会下雪吗?”

这里的冬天时隔27年终于又下起了大雪,而他们此时正在人生中的第28年。这场初雪来得缓慢又及时,它解开了及川心里那个年少时打下的死结,也填补了牛岛记忆中那个不圆满的结局。

“及川,我想我还没说过——”

一切都刚刚好,许愿池前许下的那个愿望实现了吗,牛岛想,但不管怎样,他想告诉及川的是:

“我真的很爱你。”

Fin.

by:遇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