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基】115万千米的胶片 28

BGM:ASH ISLAND《NOYB》 想说一句很老派的话hhh 完结撒花~

“蔡哥,这里这里!”

蔡亨源刚从计程车上出来,就看见简清荼站在酒店门口夸张地冲他挥手。他看蔡亨源自己一个人来还很疑惑,又朝他身后张望了两下:“基贤哥呢?”

“他医院有点事,还在飞机上。”蔡亨源无奈,“倒是你,哪有明天结婚的人现在还在门口迎宾的?”

上个月蔡亨源突然接到简清荼的电话,对方之前说快结婚了的事居然是真的,兴冲冲地说婚期定了,问他有没有时间来济州岛玩。简清荼想要海边婚礼,婚期就定在了初夏,海岛的阳光温暖又舒爽。蔡亨源听完没怎么犹豫就同意了,只是问对方能不能加一张请柬,自己要带家眷去,他也见过的。

“苍天在上,我在病房真没看出你们是情侣啊啊啊啊!”

简清荼在电话那头大呼小叫着,羞恼之余转头去找未婚夫的茬:“郦铭你早就看出来了?故意看我笑话是吧?!”

但他倒是很快和刘基贤达成了统一战线,两人经常借着婚礼筹备之名避开自家Alpha,不知道暗中密谋了什么。蔡亨源想趁人不在道德绑架一下简清荼告诉他,结果对方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朝他神秘地摆摆手。

“哥死心吧,我坚决不会出卖基贤哥的。”

德行。

蔡亨源失笑,新郎很快被化妆师拖走试礼服了,他在现场一个认识的人也没有,就没再去人群里凑热闹。婚礼明天才举行,简清荼原本要包他们今晚的住宿,刘基贤知道后也没说住还是不住,直到临出发前才突然提议,要不要顺便留下度个假。

蔡亨源有点诧异,但还是欣然同意,自费定了一周的房间。

两个人的行李他全拉来了,刘基贤医院的事没定数,只能保证婚礼前赶到,就没让蔡亨源等自己。Alpha拖着两个行李箱先去前台check in,在房间无所事事转了一会儿,最后坐在窗前对着海景发呆。

顶层套房的视野很好,婚礼场地是酒店私有的一片海滩。沙滩上的黑色小点移动着确认场地布局,海水很清澈,蔡亨源没常来过济州岛,却轻易被未经修饰的自然海景吸引了注意力。

这里的海远比热带地区更肃穆,黑色的礁石向远方匍匐,像是地球的脉搏,缓慢而有力地跳动着。

他吹了一会儿海风,中途助理打了个电话过来,问他度完假什么时候回公司。蔡亨源想了一会儿,报了一个比假期再晚一天的日期,说那天下午家装公司要去他公寓送家具,他得过去看着。

“……你干脆别回来了!”

助理气得差点吐血,自从传说中那位老板的白月光回来后,他已经不知道被诸如此类的秀恩爱行径震撼了几次。办公室的花倒是不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些电话粥、迷之午饭便当;而且自己不能随手推门就进办公室了,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看见,老板家那位坐在沙发上无所事事地翻杂志,老板……

老板表情很苦地干工作批文件。

不过恋爱脑老板还算有良心的一点是,他并不旷工——据说因为那位白月光自己就是工作狂魔,他就算旷工也见不到人。

看来从今天起也要另当别论了。

“……”

刘基贤坐在飞机上,突然打了个喷嚏。

他裹了裹身上的毯子,没管旁边Omega看他像看异类的表情。初夏的温度已经26℃往上了,可他总是觉得冷,在室外套件外套倒还好,飞机上统一开关的空调好像体感18℃,冻得他大脑都快停止运转了。

他没告诉蔡亨源,他已经怀孕快7周了。

开始是变得嗜睡,科里小护士调侃说刘医生是不是该休假歇歇了,他以为是春困就笑笑翻了篇。直到院里一个病人组织了多科室会诊,他替主任开了整整一下午的会,好不容易坐下混口水喝,突然就感觉生//殖//腔一侧隐隐有些酸痛。

刘基贤依旧没太在意,可心底一旦把症状代入某种特殊情况,身体就好像哪里都变得格外敏感。最后发展到做唉时蔡亨源不小心压到他的小腹,痛得他瞬间冷汗就掉了下来,刘基贤咬牙忍住痛呼,心想有点不妙。

那晚他睁着眼胡思乱想,一直失眠到起床闹钟响。

他实在不好意思在自家医院做检查,生怕哪个管不住嘴的透露给李玟赫,只好某次休假骗蔡亨源自己有手术,偷偷摸摸去了一家私人产检医院。

“孕6周,发育很正常。”医生头也没抬,扔几张纸在他小腹上,示意他把耦合剂擦干净:“孩子父亲呢?进来听一下注意事项。”

刘基贤还在发愣,直到对方收拾完器械疑惑地抬头看他,他才轻咳了两声。

“呃……只有我在,您讲就是了。”

他已经无暇顾及对方脑补了多少Beta带球跑的苦情故事,只是脑袋空空听完怀孕注意事项,脑袋空空走出医院,然后脑袋空空走到垃圾桶旁边,掀开盖子把撕碎的体检报告塞了进去。

曾经的某条人生规划居然真的被他实现了,只不过规划稍微出了点偏差,是他自己要生个孩子。

Beta的身体并不像Omega那样适合生育,负面反应也更明显些,医生着重叮嘱了他好几点,最后都快要同情这个单身Beta父亲了。刘基贤的第一反应是不能告诉蔡亨源,他拿准只要他想隐瞒的事蔡亨源就不可能知道,可至于为什么要隐瞒蔡亨源——

刘基贤走出机场,腥咸的海风扑了他满脸。他强忍住胃里的不适拦计程车,哪怕不像孕期Omega需要时刻待在自己的Alpha身边,心底还是难得冒出一丝无措来。

前不久他带蔡亨源回了父母家,父母还没反应过来有点印象的大学同学怎么就变成了儿子的伴侣,但也很快就被蔡亨源的言行俘获了芳心。他的爱人长相优越事业有成,性格(在外人面前)没有丝毫缺陷,而他像个婚前焦虑的迷茫少男,蔡亨源表现越完美他就越不安。

最后刘基贤甚至试着寻求简清荼的意见,问他自己这样是不是有点不太正常。简清荼自信地拍拍胸脯,说哥真是问对人了。

“我倒是没这种想法啦,但我前两天在网上看到,检验情侣恩爱的最好办法就是一起出去旅游!”Omega眨眨眼,看起来比刘基贤本人还兴奋:“要不就趁这次,哥和亨源哥在济州岛多玩两天吧!”

“……真的吗?”

刘基贤难得犹豫了。倒也不是不可以,上次两人一起出门好像还是大学,平时他和蔡亨源一个比一个忙,他又是医生,Alpha不会主动提议休假的事,但并不代表不想。而自从知道肚子里有了一个从天而降的小家伙,即使刘基贤再难为情也不得不承认,他真的很想每时每刻都和自己的Alpha黏在一起。

等参加完婚礼吧。他迟疑着定下期限,催眠自己蔡亨源要是知道了孩子的事,度假大概率要泡汤……先把这趟先玩够本再说。

手机铃声像是知道他在想谁似的,十分适时地响了。

“到了?”被接通电话的人倒是有点诧异,“你早说结束的这么早,我直接在机场等你了。”

“没事,快到酒店了。”熟悉的声音让刘基贤暂时安心了一阵,手指却有些焦躁地搓着衣角:“见到清荼了?”

“嗯,看着一点也不像明天就要结婚的人。”蔡亨源不知道想到什么,嘴角突然勾了勾:“你们俩到底密谋了什么?别正经婚礼上找郦铭的事啊。”

“我能跟小孩一般见识吗?”刘基贤也听笑了,他们又说了些没什么营养的话,却谁都没有挂断电话的打算。司机微微开了点窗户,刘基贤被海风吹得昏昏欲睡,公路两侧的景色飞速后退,从立体渐渐变成一条条模糊的线。

“到了。”

听筒里很久没出声的人突然开口,刘基贤猛地惊醒。计程车已经停在了酒店门外,蔡亨源举着手机倚在台阶旁边的石柱上,看见车子才噙着笑朝他走来。

“怎么这么点路也能睡着啊。”

蔡亨源突然有种刘基贤最近在黏他的感觉。

或者可以称之为,错觉。

这个认知远比刘基贤对他百依百顺还让他惊悚。他们的房间和简清荼在同一层,婚礼早上蔡亨源被走廊上一阵嘈杂吵醒,窗外的天色灰蒙蒙的,时间才刚过四点半。

他把视线放回缩在自己怀里睡得安稳的人,十分罕见地疑惑了一瞬。

感觉是不一样的。Alpha下了定论,刘基贤不是没对他展示过弱势,但远不是像现在这样,好像菟丝花一般,小心翼翼需要攀附自己的样子。他以为是医院出了什么事,还没问出口就接到了刘基贤的度假提议,于是心里更加确信了对方是有什么事瞒着他。

“……什么?”

他发呆的间隙刘基贤也醒了,蔡亨源这才后知后觉,自己不小心把心里的疑问问出了口。他就着姿势又把人抱紧了点,把腿伸到刘基贤的两腿中间,防止对方不回答问题就逃跑。

“你最近是不是有事没告诉我?”

刘基贤脑子还没清醒过来,身形就猛地一僵。Alpha感受到他的异样,还没等继续问下去,动作也微微一顿。

他直接,被蔡亨源磨//湿了。

“你……”

刘基贤恨不得在床上挖个洞钻下去,他的身体其实根本没这么敏//感,大概是怀孕的心理作用,加上肚子里有什么压迫着生//殖//腔,才变成敏//感超级加倍。蔡亨源也被惊到了,说完那句“你”后迟迟没有下文,只是伸手试探性摸了摸他的耳垂,成功又收获了一记极力压抑的呻//吟。

“……”

明明更亲近的事也已经做过,羞耻和尴尬却莫名在两人之间蔓延开来。

“我……你再睡一会儿,我去洗个澡。”

刘基贤慌忙挣脱开对方,起身用力关上浴室的门。浴室里排气扇嗡嗡响着,隔绝了门外的动静,他看着镜子里自己的脸,突然陷入了浓重的自我厌弃。

蔡亨源应该发现了吧。

他又想起医生的话,6-12周要极其注意情绪问题,而自己就真的像要印证医生的话似的,焦虑感说来就来。过不了多久他就会变得更敏//感,小腹也隆起古怪的弧度,伴随着各种各样麻烦的并发症,他要暂停工作,暂停社交,缩在家里像只发霉的蘑菇,最重要的是……最重要的是……

他们甚至,还没走到结婚那一步。

他好像突然明白为什么产科门前每天都能看到Omega攥着引产知情书排队,他们的表情或痛苦或冷漠,唯独签字的时候没有丝毫犹豫,就像从没考虑过这个生命能给自己的人生带来什么积极意义。

一阵极轻的敲门声突然打断了他。

“……基贤?”

蔡亨源停顿了一下,试图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再平常不过。

“我去问问郦铭他们有没有要帮忙的……咳,待会再回来。”

室内很快恢复了寂静,刘基贤洗了把冷水脸,走回房间拿出自己的包。来时他的行李几乎都让蔡亨源帮忙提了,唯独这个挎包随身带着,他从夹层里摸出一个塑封袋,犹豫了足足五分钟之久,才转身慢慢向浴室走去。

扔掉吧。他暗示自己,起码两个人可以好好度个假,回去的事回去再说也不迟。

手机铃声突兀地响了起来,刘基贤站在马桶边如梦初醒,环视了好一会儿才发现源头在哪。他拿起手机,是刚刚还同床共枕的人打来的,在他犹豫的间隙通话断掉了,但没过两秒就又打了进来。

刘基贤讨厌这样的生理反应,明明理智告诉他要整理好情绪再接,身体却迫不及待按下了接听键。

“基贤,”

熟悉的低音钻进耳朵,背景的海浪声若隐若现。窗外雾还很浓,给人的声音也蒙上一层模糊的光影,好像听不太真切,又好像十年如一日的枕边呓语。

柔和得让人想掉下眼泪来。

“外面不太冷,要来看日出吗?”

刘基贤从酒店后门走上沙滩,婚礼现场已经有不少人在忙碌,蔡亨源站在不远处朝他招招手,示意他过来。

“不去那边。”他把手里的围巾扔给刘基贤,指了指还没开始营业的商业街:“昨天我找到了更好的地方。”

沙滩上有几家并排而立的咖啡店,后来慢慢多了些烧烤酒吧,被酒店的客人笑称为酒店自营商业街。蔡亨源不知道怎么找到一处带遮雨棚的观景座位,海风把棚边的风铃吹得叮咚作响,刘基贤把下巴缩进围巾里,表面像是在看远处隐隐发光的天际线,实际一直偷偷用余光观察着自动贩卖机前的蔡亨源。

Alpha端详了一会儿选项,然后按下按钮,没过多久就拿着两杯饮料回来,把热腾腾的罐装咖啡塞进他手里。他们并排坐了一会儿,刘基贤捧着咖啡小口小口地抿着,脑中时不时闪过蔡亨源可能会提出的问句。

“那个……”

“喔!”

蔡亨源刚开口就被一声惊呼打断,刘基贤指着远处的光点,有些兴奋地示意他看。今早天有点阴,太阳始终藏在层叠的乌云后面,直到露出大半个头才从缝隙中透出星星点点的光,把大片云彩染成漂亮的紫红色。

“……到底什么时候能听我把话说完。”蔡亨源叹了口气,从对方手里抽出已经冷掉的咖啡罐,然后把自己的手塞了进去。一个硬硬的东西硌住他的手背,蔡亨源低头一看,是他之前还给刘基贤的纸纹戒指。

那是对方难得不离身的东西,自从自己重新把它套在刘基贤的手指上,除了洗澡和进手术室就没被摘下过。蔡亨源轻轻搓了搓光泽已经有些黯淡的表面,摘下戒指对着太阳的光点看了看。

刘基贤注意到他的动作:“你干什么?”

蔡亨源没回答他,反牵住刘基贤的手,示意他跟自己来。他们在海水堪堪停在脚尖前的地方站定,太阳的光线更刺眼了些,刘基贤看不清Alpha的表情,只是听见对方略带笑意的声音。

“许个愿吧。”

“你又发什么神经?先还给我。”刘基贤没由来一阵心慌,他伸手就要抢,Alpha却借助身高优势没让他得逞,只是催着他许愿。

“简清荼说对日出许愿很灵啊,你试试看。”蔡亨源胡乱糊弄着眼前有些着急的人,看对方不情不愿地闭上眼,没有丝毫犹豫就把戒指扔进了海水里。

刘基贤没听见动静,皱着眉思考自己要许点什么。家人身体健康,蔡亨源早日戒药,他和蔡亨源……可以再长久一点,孩子……

他犹豫了一瞬,最后还是加了一句,孩子可以平安长大。

“好了,把东西还给我。”

刘基贤睁开眼,视线猛地被光线刺了一下。他只来得及看见Alpha手中空空如也,心底的慌张愈演愈盛。

为什么戒指也要拿走…….

“扔了。”

“什……”刘基贤愣在原地,嘴里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指根冰凉的触感堵了回去。

“我之前是不是说过,你可以随时用这个戒指找我换结婚戒指?”

蔡亨源拿起对方的手放在自己眼前看了看,对刚好的尺寸满意地点点头,然后有点委屈地看着刘基贤,好像对方是始乱终弃的渣男似的。

“我要是今天不扔掉,你是不是永远都不打算找我换了?”

新戒指并没有奢华太多,但刘基贤一眼就认出是贵到咋舌的牌子,碎钻零零散散铺在戒指表面,在逐渐明亮的阳光下发出耀眼的光芒。蔡亨源见他迟迟没有接话,伸手好笑地在他眼前晃晃。

“感动傻了?”

刘基贤愣愣地抬头,发现对方无名指上也戴了一枚,内侧的纹路和自己手上的一模一样。

“真生气了啊……”

“好啦,对不起,是我有点私心。”Alpha叹了口气,牵起刘基贤的手讨好地晃晃:“我以为你看完简清荼的婚礼,一激动也会向我提来着……但你也太能沉得住气了,我忍不住了。”

他又露出那副可怜兮兮的,小狗一样的哀怨表情。刘基贤过了很久才重新找回自己的声音,他的视线黏在两人相扣的手上,胸腔内有哪里被骤地填满,不断膨胀再膨胀,堵得他再也做不出任何反抗来。

“……丑死了。”海风吹散了音调里的泪意,只剩下眼睛弯弯的笑:“什么审美啊。”

太阳彻底升出了海平面,他凑近吻了吻蔡亨源。简清荼的话说的没错,日出许愿确实很灵,他可以在任何场景对蔡亨源说谎,但在太阳面前,任何汹涌的爱意都无处遁形。

蔡亨源还没反应过来,外套口袋里就被塞了什么东西。

“你的回礼。”

刘基贤没再多说,转身匆匆往酒店方向走了。不知道是光线问题还是生理反应,蔡亨源看到他脸红的快要烧起来,觉得莫名其妙,愣了好几秒才想起来看自己的回礼是什么。

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塑封袋,里面装着一根两道线的验孕棒。

——end.——